夜,金人大营显得很是安静,只有巡逻的士卒偶尔对却越发显得死静,那种静,让人有种奇异的不舒服感,连耳膜都感觉到发涨。
巡逻兵走过一处营帐后,好几条人影躲闪着出现,他们动作灵活,窜高伏低,矫似山猿,轻若狸猫,行动之间没有半分声响传出,观其行动迅捷,丝毫不停的样子,肯定是对大营情况极为熟悉,以至不用探路就能明白地形和巡逻哨岗。
又避过几个哨卫,这几个人影来到目的地:高耸的旗杆周围用锅架了几个燃烧的火堆,凛冽的寒风将火焰吹的东倒西歪,光线也随之忽明忽暗,囚车上的粗大木栏清晰可见,只有囚车里面的人被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观察片刻,几条黑影散到外围警戒,为首黑影不再犹豫,低啸一声,顺着地面,有若一支利箭的直扑囚车,火光闪动间,手上的利刃带出一道森寒的光芒。
利刃堪堪要接触囚车之际,原本状无所觉的完颜陈和尚倏然睁开双眼,有若黑夜中闪过的一道精光!
“你等想如何?”
声音不大,却充满摄人的威严!
为首的黑影动作一僵,身形也是一晃,连忙伸手拉住囚车木栏才稳下身形,一抬头就看见完颜陈和尚灼灼生光的双眼。
“属下张铁枪见过将军!”积威之下,黑影不敢放肆,退后一步。落于地上行礼!
“我问你等要做什么?”完颜陈和尚的脸色越发冷峻,还有一种出奇地愤怒!
张铁枪迟疑一下,低声道:“我等不忿移刺蒲阿公报私仇,故而想救出将军……”
“胡扯!”完颜陈和尚怒形于色,心情激愤,“粮草有失,我当首罪,移刺蒲阿大人未能将我就地处斩已是容情,怎能说他公报私仇?你等速速退去。免得为人发现!”
张铁枪愣了一下,低声道:“将军,此刻滴水成冰,将军衣衫却如此单薄。实在是移刺蒲阿故意如此。铁枪不忍将军受此磨难,请将军恕罪,铁枪得罪啦!”话音未落,人已腾身而上。手中的利刃疾砍完颜陈和尚双手间的铁链。
“你敢!”完颜陈和尚怒喝出声,身体因为激动挣的铁链一阵抖动,张铁枪大惊,一迟疑却又对上那双威凌神光。顿时手脚一软,手中的兵器没能砍上去。
“你要陷我于不忠不义的境地吗?”完颜陈和尚目光中的愤怒如同实质,还带着一种难于言表的伤心。“铁枪。我本来以为你是最能理解我心情的人。没想到你今夜让我如此失望。军名忠孝,我这个提控岂能不忠不孝?你若还要强行。我当咬舌自尽,绝不受你等侮辱!”
话语铿锵,斩钉截铁!
“将军!”张铁枪熟知将军性格,还真不敢强来,眼见无法,只得悲愤地跪地恳求,外围警戒的战士眼见情况有变,也跑过来,一起跪在地上恳求!
完颜陈和尚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人,一咬牙,冷冷的呵斥道:“你等还不快走,若让人发现,岂能好过?快走!”
张铁枪置若罔闻,额头触地:“铁枪本是贱民,得蒙将军救命大恩,此生早已送与将军,将军要铁枪死,铁枪绝不生。将军今日如此决绝,若铁枪强行,反到会害了将军,铁枪岂能做此事?请将军放心,既然将军一心要求忠孝,铁枪绝不敢有为将军志愿,只是将军平日以忠孝教于我等,岂能让我等事情临头而退缩。请将军放心,今日我等绝不会违背将军所愿,只是夜风寒冷,将军衣衫单薄,铁枪代众兄弟恳请为将军挡风!”
不等完颜陈和尚回答,人影一阵闪动,宽大高挺地背部瞬间靠满囚车,凛冽的寒风在这如火的忠诚面前,也发生动摇,不再肆虐,猎猎的薄衣也不再作响,唯有耸立地人影高高如山!
完颜陈和尚,这个不知落泪为何物的刚强汉子,此时却感觉自己眼睛发酸,这就是他的部下,这就是他倾心教导的好部下,有这样地部下,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有这样的部下,自己还有什么可怕?
扫了一眼,他再度闭上眼睛,他害怕如果不这么做,眼中的泪水就再也忍不住!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威严肃穆地大将军,也不在是让蒙人头痛地忠孝军提控,他只是一个被部下感动地普通人!
谁言男儿无热血,有我忠孝傲寒风!
巡逻的卫兵很快就发现囚车附近站了一圈人,正要示警,却发现他们只是背靠着囚车,面色坚定地望着前方,毫无劫夺囚犯的意图。
初时不解,但很快就明白他们在干什么,顿时大为敬佩,不仅没有驱赶,反到在他们附近又点了两堆火,热气扑扫中,多少缓解了一些寒风的侵袭,让张铁枪等人大为感激。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开始降下寒霜,一股比先前阴冷了数倍的寒风刮来,真像地狱中刮来的鬼风,割肌刺骨。被层层挡住的完颜陈和尚都感到一阵寒气逼人,刺入肌骨,顿时睁开眼睛。
张铁枪等人打着颤的互相把着胳膊,身子却努力的挺的笔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黯然叹息一声,正要说话,耳朵却突然听到一种不可捉摸的声响,既像是从遥远天际奔腾而来,又像是隔壁帐篷中的窃窃私语,感觉很是洪大,但听起来却又十分细切,如
食桑,还类野马奔驰,若山泉叮咚,又似湖海奔腾。
在感觉中,这种声音应该是极熟悉的,但却又总是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还没等他理出头绪,头顶天空突然窜出一道耀眼惊人的闪光。舞空地银蛇瞬间划破黑漆漆的天幕,照的大营一片雪亮,紧跟而来就是一声霹雳,震的地动山摇,耳膜欲破!
冬日打雷?
完颜陈和尚惊讶仰头看天,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顿时大惊,厉声喝道:“不好,有敌人偷袭!”他此刻才猛然醒悟。那种声音是马蹄包裹了棉布,奔跑在雪地中的声音。
这种时刻,不是蒙古人的偷袭,还能有何解释!
张铁枪等人还没明白过来。营寨外就突然传来尖利的报警声:“敌袭!”
伴随着这声尖叫,雷电划过而重归黑暗的夜幕中,却突然传出阵阵惊心动魄的呼喝声,如同猎人地围猎。又如同夜狼的嚎叫。
铁蹄绵密,地动心摇,铺天盖地的箭雨刺破重重黑暗,向着营地中急飞而来。几支躲闪不及的巡逻队伍瞬间就变成刺猬。
完颜陈和尚所在地大旗,因为目标显著,更是遭受到最多的照顾。几乎没有任何空隙的箭雨疯狂泻落。那种密集如同九幽地狱的血雨。无空可钻!
“将军小心!”几条人影发出最后地怒吼,扑到完颜陈和尚的头上。一阵噗嗤连响,只见头顶上的人体一阵抽搐,瞬间插满白羽。
“不!”完颜陈和尚悲吼声中,张铁枪双手一使劲,哗啦一声,竟然把囚笼拉开,手上的利刃连挥,缠绕于完颜陈和尚手中地铁链被一刀而断,雪亮的刀光在漆黑的夜中分外醒目!
“将军快走!”张铁枪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拖出完颜陈和尚,就地一滚,躲开第二波地箭雨。
此刻耳边只有箭雨地破空声,翻滚之中,不时有箭支落在二人身边,张铁枪艺高胆大,挥舞着手中地利刃形成一道幕光,将落下的箭支拨打开,犹如一把挡雨地巨伞,将落向完颜陈和尚的箭雨尽数挡开。
箭雨蓦然而停,无数的火光却在黑夜中亮起,然后划过一道道美丽的轨迹,落在大营中,顿时一片片的火头燃起,映照出大营惊慌恐惧的杂乱!
喝,喝,喝,喝,喝
摄人心魂的大喝声中,蒙古人就像黑夜中冲出的恶鬼,迅速的冲破大营的阻截措施,掩杀而来。
箭雨再度呼啸,战刀映亮了夜空,狂冲的战马带着草原的豪迈和凶狠,如同江水滔滔,一泻千里,更如海波吟啸,惊涛拍岸。
无边的狂猛在瞬间爆发,凶狠的杀戮在眨眼开启。
措手不及,惊慌失措的金人大惊失色,慌乱无助的如同孩童,不断的到处乱窜,彼此自相践踏,被冲进来的蒙古人杀的人仰马翻,狼狈不堪,整个大营乱成一锅沸腾的稀粥,再无白天那种雄壮傲然的气势。
又是一道惊空的电光闪过,如同天神的巨刀砍破天穹,迸发出惨白夺目的光芒,再度照亮了整个大地,也让黑压压的蒙古兵显露在众人眼前。
数也数不清的蒙古兵正从大营的缺口处冲了进来,而在那无尽的远处,在那闪电的瞬间照明中,无数的弓箭已经斜举,迎着四射的电光急飞而来。
轰隆巨响中,夺命的箭雨伴随着地动山摇从天而降,慌乱的金人士兵立刻成了人形的箭靶,凄厉的惨叫呼应着天神的怒吼,一个个刺猬倒地,全军越发大乱。
没给金人任何整队的机会,大批蒙人骑兵就从四面八方的呼啸而来,狂野十足的深深刺入金人慌乱的阵营中,打散了金人将领整队的打算,也冲垮了金人战士的斗志。
劳累了一天,晚上还只喝了一碗稀粥,这些战士又饿又累,睡的正香的时候,却被一阵箭雨和惨叫弄醒,手足绵软,心中慌乱,此刻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那有半分迎战的士气?
这种混乱和无序让蒙古人越发大肆杀戮,箭射,刀砍,马踹,枪戳,诸般杀戮手段一一上演,犹如驱赶劈杀着羊群,让夜空被血红所笼罩。
杂乱中,张铁枪看准机会,猛然跳到一个蒙人马上,手中的利刃一割,鲜血彪撒中,顺手接过蒙人脱落的长枪,一把将此人推下马去。
动作干净利落,转眼之间就抢了一匹马。
战马似乎也发现换了主人。不服的跳跃着,张铁枪丝毫不慌张,反扑到马背上,轻声抚慰了几句,战马竟然奇迹地不再挣扎,任凭他骑乘。
“将军,上来!”张铁枪大声招呼中,却看到一名蒙古人又对着他冲来,不及其他。铁枪一挥,空中瞬间出现几朵枪花,华丽耀眼。
这名蒙人还没弄清楚那朵枪花是真,那朵是假。就觉喉咙一痛,倒下马去,反被张铁枪又抢了马去。
完颜陈和尚此时也不待张铁枪招呼,从死去蒙人身上拿起战刀和角弓。飞身上马,动作熟练的几个提缰压马,很快就制服了战马的反抗。
“将军威武!”
张铁枪赞誉声未断,就将一名蒙人挑下马去。并挥舞着长枪迎向又冲来的几名蒙人,极快的几声刀兵交错之声响过,这几名蒙人吭都未吭一声再度落马。惹的完颜陈和尚大为赞叹。
此刻战场上的形式又逐渐有所不同。蒙人起初占
之利。将金人杀的大乱,可这支金人毕竟不是乌合也不少,在无法得到统一指挥下,又被蒙人玩命的追杀,自然也生了拼命之心,为了保命,自动地聚集在各自的小队长,大队长之类的低级军官周围,组成一个个小小的团体,这些低级军官也有非常丰富地小团队作战经验,在他们的指挥下,这些人虽然各自为战,但凭借着自身的武勇,竟然逐渐抵挡住蒙古人骑兵的突袭,让蒙人地推进越来越缓慢。
完颜陈和尚见此,就招呼张铁枪赶快回到忠孝军大营,准备召集手下迎战,有什么事情,等活过此战再说。
张铁枪拨开飞来的几支流箭,应了一声,头前开路,向着己方大营冲去,完颜陈和尚也紧紧相随,手中的战刀拽带出条条光波,硬生生的冲破蒙人地阻截。
两人合力之下,犹如两条出海蛟龙,翻腾咆哮,无人可挡!
又是一道电光闪过,两人势如破竹的身影被一小队蒙人发现,他们一声呼喝,策马疾驰而来,呈半圆形向着二人包围过来。
二人毫无惧色,一横枪,一摆刀,冲杀进敌阵,如同哪咤闹海,湖海兴波,杀的这队蒙兵惨叫不绝,横尸于地!
如此杀戮终于引起蒙人中地勇者注意,一个骑着黑马地蒙人骑士横冲而来,拦在他们身前,大喝出声:“刘黑马在此,休地猖狂!”
张铁枪冷笑一声,也不答话,长枪一招毒龙出洞,拽过一道直线,径直而去。
那个叫刘黑马的蒙人似乎大怒,手中地长枪一个斜挑,险之又险的挑到刺来的长枪枪尖处,张铁枪一个激灵,手中的长枪上扬,从刘黑马旁边错过,威力十足的一枪再无任何威胁。
是个高手!
张铁枪的瞳孔倏然收缩,如此黑夜,还可以如此准确的挑中自己的枪尖,此人的艺业之高,可以想像!
“将军自去,此人交于铁枪即可!”张铁枪对着完颜陈和尚微微招呼一声,不等回答,再度挺枪刺向刘黑马,手中的长枪歪歪斜斜,如同喝酒的醉汉一般,看上去,似乎毫无威力。
刘黑马却面露凝重,如临大敌,长枪连变数招,闪出条条白色枪影,如同梨花点点,漂浮于夜空。
“吱啦”,一阵难听的金属交击摩擦声中,一溜火星在刘黑马的长枪上闪过,照亮了一张年轻英武的俊脸。
完颜陈和尚微微看了一眼,猛的一夹马,战马发力,瞬间就冲进黑暗,躲入大营的混乱士兵中,几个闪动后就再也不见。
刘黑马对完颜陈和尚视若无睹,死死的盯住张铁枪,手中的长枪甚至发出微微颤抖,似乎正在不住的低鸣,这是兴奋的嚎叫,更是棋逢对手的感叹。
张铁枪此刻的面色如同黑沉的夜空,冷冷的望着眼前的大敌,手中的长枪不住的左右摇摆,如同盘起来的大蛇,正对着敌人吐出鲜红的蛇信,蛇头也在微微移动,以让来敌不知道己攻何处。
两人竟然静静的对峙起来,视周边的喊杀如无物,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杀气腾空,傲气迎敌!
“杀!”
二人几乎同时大喝出声。一个长枪如同出草的毒蛇,快如电,疾如风,攻掠如火,另外一个却是枪花若斗,朵朵梨花夜空飘,美丽动人之中却蕴涵着无限杀机。
毒蛇出草,如风似火,梨花绽放。白幔轻雨,却是正破此枪!
张铁枪大吼一声,枪法再度一变,枪头突然连点三下。如同毒蛇试探下口何处,刘黑马回枪舞花,挡住此招后竟然长枪一转,反手刺出。带过一条直线,急扎张铁枪地胸膛。
虽是敌对,张铁枪也为此枪大声喝了句和“好”,身子一个后仰。避过此招,长枪随势转过一圈,携带轮圆之力横抽而来。势若蟒蛇摆尾。横扫千军!
刘黑马似乎没想到对方变招如此之快。长枪才收到半途,对方就已经再度出招。不及多想,手中再度一扭,顿时整个夜空为之一亮,莲蓬大小的梨花打着旋的在半空中出现,转动之间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横抽而来的长枪吸了过来。
蟒蛇盘旋,梨花缠绕,满空的火星照亮了天空,激烈的碰撞震嗡了双耳!
“咔嚓”一声,蟒蛇突然断裂,满空的梨花趁流而下,几声噗嗤中,一片血花飞起。
枪收花谢,刘黑马漠然的望着眼前地对手!
张铁枪此刻手中只有半截枪尾,胸前被拉了一道大口子,鲜血喷洒,他丝毫没有回望自己的伤口,反到看着刘黑马冷冷喝问道:“九转梨花枪,杨妙真是你什么人?”
前山东义军首领,现大宋两淮行省守备李全的老婆杨妙真,是北方公认的梨花枪法第一人,梨花枪法是杨家祖传,若说刘黑马和其没有关系,打死张铁枪也不会相信。
刘黑马手中地长枪一横,冷淡的说道:“幼年时,我父曾以重金求得杨安儿教授我枪法,我只听闻过杨妙真之名,却没有见过!”
杨安儿是杨妙真的大哥,如此说来,他会梨花枪法也没什么稀奇!
想通此点,张铁枪再无遗憾,举起手中的断枪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淡淡地笑容:“若我用的是自己的铁枪,我的毒龙枪法未必会输于你地梨花枪法,可惜,真是可惜……”身体慢慢的趴伏在
,声音也越来越低,终至不可闻!
望着伏尸于马上的张铁枪,刘黑马地心绪也是极为复杂,他知道对方说地没错,但战阵之上岂能有公平可言,自己能和他单独放对,已经是少有地公义!
想通此点,再无遗憾,顿时大喝出声,一夹马,对着远处的金人杀去!
此时因为金人小队阻截,让后方大营中地金人战士能够有时间集结,所以一些腿脚快的士兵已经开始形成初步的战阵雏形,只要再有一点时间,就能形成具有一定阻截反击能力的步兵大阵,到时就可以以此大阵为依托,对敌人进行反击。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支全身铁甲的骑兵冲破小队步兵的阻拦,横冲过来,一边策马驰骋,一边弯弓射箭,密集的箭雨下,刚刚组成战阵的士兵纷纷倒地,整个战阵再度混乱。
趁着这个机会,铁甲骑兵策骑冲进战阵中,长枪纵横,战刀破空,惨叫伴随着血红色的液体飞扬,人头混合着歪七八扭的肢体升空。借着铁甲骑兵巨大的冲力和破坏力,蒙古人将金人的战阵切割分裂,犹如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一个完整的人体肢解开。
金人空有强大的人数优势,却在对方这种打击毫无办法,只能各自为战!
就算如此,这支金人也表现出让人刮目相看的素质,他们仍然以小队为单位,组成一个个小方阵,互相配合掩护,拼命的拦截这支横冲直撞的铁甲骑兵。
铁甲骑兵就像滔天巨浪,而这些小队步兵的拦截就是脆弱的沙墙,看似坚固,但是一个巨浪推过,现场只剩一片平地。沙墙散裂,血水淹脚,在这种两军对垒的绝命时刻,脆弱的步兵就算有决大的勇气和舍命的牺牲,仍然不能阻挡铁甲骑兵的突进,若让他们凿穿阵形,从后侧袭,后果将不堪设想。
战斗几乎一开始就是无比的惨烈,金人战士前赴后继发起决死的冲锋,阻截着铁甲骑兵的突进,铁甲骑兵更是搅动起死亡的波纹,长枪所至,战刀所过,伏尸一片,如同刀切豆腐,爽快麻利!
几个冲突后,金人的阵地就像一件正被撕烂的棉祅,虽然主人竭力想掩盖住露出的棉絮,但却让更多的棉絮露出来,甚至出现巨大的窟窿,整个棉祅都变的破破烂烂。
“死战不退!”
眼见如此绝境,都尉高英猛然大喝出声,带领一队长枪手勇猛的拦截住狂冲的铁甲骑兵,如同猛虎对上恶狼,针尖对上麦芒,一接触,就碰撞出剧烈的死亡。
长枪在对方的铁甲上刺出道道火星,缺乏阵形合力的刺击显然并不能对这些骑兵造成巨大的伤害,只能微微减慢对方前进的速度。
高英要的就是如此,一见对方速度慢下来,大吼出声:“砍马腿,射弩箭!”
厉声的高喝顿时让忙乱的战士找到主心骨,不由自主的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刀斧手互相掩护着砍杀着对方的马腿,强弩手也对着马上的骑兵射出强劲的弩箭,上下夹攻之下,果然取得良好的效果,不少冲击的骑士纷纷落马,攻势为之一顿。
“盾牌手上前,长枪手紧跟,刀斧手排后,弓弩手最后,不要慌乱,我们比他们人多,不用怕他们!”高英趁着这个稍纵既逝的战机,又将身边的士兵召集起来,眼看就又要形成一个坚固的阵地。
轰隆隆,此刻天空如同突然发疯一般,雷光电闪,一道道的惨白电光不时拽拉出倒垂的枝桠,照亮狰狞恐怖的脸色,滚动的雷声似乎要把天地震破,一个接一个霹雳连环炸响,其惊天动地的威势让拼杀正烈的双方都为之一震,停顿了片刻才继续砍杀起来。
高英也被这突然的一阵狂雷吓了一跳,他此刻没有心情去理会冬日为何有这等巨雷,他此刻最大的想法就是召集队伍,阻止蒙人的冲阵,抱着他这种想法的金人将领有许多,他们疯狂着,他们叫喊着,呼应着天上的雷电,使得战场一片轰鸣。
在高英和众多金将的努力下,原本各自为战的金人再度集合起来,先是又一小块,然后就是一大块,如同滚雪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厚实,最后终于形成一个大型的步兵阵地,牢牢将对方挡住。
借着这个阵地的支持,其他金人也纷纷组合起来,连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型阵地,如同巨浪滔天中的一个个小孤岛,浪涛一涌就消失不见,浪涛一退,又顽强的冒出来,和巨浪做着坚持不懈的斗争。
战局又产生变化,原本一面倒的大屠杀似乎在逐渐转变为僵持!
高英和几个高级将领刚刚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召集士兵加强薄弱环节的守护,却突然听见一阵剧烈的声响,恰在此时,天上又是一道暴雷劈过,夹着这阵猛然袭来的暴响,真如天瀑落地,雷神临世。
不由自主的转眼瞧去,顿时目瞪口呆!
入目竟是一片万马奔腾,就像那壶口黄河,急切的咆哮着,以千钧雷霆,轰鸣而来,更如遮天的巨浪,汹涌澎湃,掀起阵阵狂澜,像万头雄师吼叫,千条蛟龙翻江,浪推山倾,声势摄人。
蒙人竟然驱使万马冲营,高英等金将顿时手足冰凉,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