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大家都看着他,脸上露出了瞬间的笑容,又稍纵即逝,开口说了起来。
“这贾员外一向乐善好施,所以生意啊也是风生水起,成为了我们这里富甲一方的富豪,照理说那夫人应该是享受荣华富贵,大家也都非常尊重她,她怎么就想不开呢?”
那人说完这句话,目光扫过所有看向他的人,有些意味深长。
大家自然是期待着他的下文,故而都没有打算,静静地候着。
“那自然是因为贾员外有令人丧胆的癖好啊!”
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声地说了一句。
所有人凑近了听,听了之后又似乎是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这位兄台,您必定是知道些什么?敢问这贾员外到底是什么癖好啊?”人群中有人问道。
这位知道些内情的男子,朝着摊位外的街道上张望了两眼,才低声说“听说是嗜虐成性!”
梅雪儿和梅香还有姚秋实都相互对视了一眼,看来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人知道的。
“不是吧?这贾员外,一直都是乐善好施的人,怎么会有你说的这种癖好呢?!我看你是见不得人好,抓了机会就诋毁别人吧?”有人唱出了反调来。
“看人不能光看表面!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亲耳听到一位大夫说的!”那位男子说完,不再说话,吃起自己的早餐来了。jiqu.org 楼兰小说网
其他人见他不再说话,也开始吃起早餐来。梅雪儿的心里却在隐隐担心着那位夫人。
她回去之后不知道如何了?
正吃着,忽然有人敲了县衙的鼓,鼓声响亮,惊了这一街的人。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全都奔向县衙门口而去。
梅雪儿几人倒是不着急,稳稳当当地吃完了东西起身付了钱才要离开。
此时距离那人敲鼓的时辰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但依旧有人往县衙赶。
秋实随手拉住一位匆匆路过的小哥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得到的消息竟是贾员外死了。
这昨日还好好的人,今日一早怎么就死了?
梅雪儿忽然就联想到了那位夫人,不会吧?那么柔弱的女子,昨天身上还留有伤痕,怎么会?
她这样想着,脚步不由得朝人群拥挤的方向而去。
待她们走到衙门时,这衙门口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包裹住了。他们只能时不时从人头之间的缝隙中看到有人跪在公堂之上。
那跪着的人身形看着就像是昨日跳河的那位夫人。
人群中交头接耳的,一片嘈杂声。
梅雪儿他们想听听周围人议论,看看是否可以听到些什么消息,还没听得真切,一记响亮的惊堂木拍案之声传来,吓得堂下所有的人都一哆嗦,停止了所有的议论和猜测。
堂上的大人审案简单明了,整个杀人事件,跪在堂上的那位也供认不讳。
当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她直言贾员外的确是她杀的,都倒吸了一口气,震惊地没人出声。
或许大家都还在纳闷儿,一向看着温婉的贾夫人为何竟起了杀夫的邪念,也或许他们跟梅雪儿一样想知道她杀人的动机,所以都静静地等着。
果不其然,当大人问及原因,贾夫人无比冷静地说起了她与丈夫的相处。
此时她不再像昨天跳河时那般忧伤,反而像是说起了别人的事情一样,毫无情绪可言。
贾夫人阮氏,是宁阳州人,虽不是出自大家,但父亲也是一位教书先生,从小也是受了父亲的点墨熏陶,知书达理,温柔贤良。
她本与自家的表兄有婚约,是长辈见他们两小无猜,倒是可意亲上加亲,便定了亲。
但是,阮氏自己也不知为何,突然有一日贾府却上门提亲。
阮氏的父亲表示已有婚约不能同意,当时贾府上门提亲的媒婆也没说什么便走了。
还以为这事情就过去了,没曾想过了个把月,阮氏的表兄竟突然得了重疾死了。
这婚事也就作罢了。
又过了半个月,贾府又上门提亲,这一次是贾员外,亲自上门,表示了对阮氏的喜爱。
当时说得情真意切,阮父听了甚是感动,觉得女儿定然会幸福,便答应了贾府的求亲。
刚嫁入贾府时,阮氏跟着贾员外在外施粥行善,阮氏还觉得自己的夫君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善人。
可有一次,阮氏提及,家里的亲族捎来消息,说姨母近来身体越发不好,因为表哥病故,就得了心病,如今临近表哥忌日,这姨母的身子就越发的不好,便想去看看。
可贾员外听闻却勃然大怒,阮氏本是读过书的,便与贾员外争辩了几句。
谁知贾员外便拿出藏在身上的短鞭抽打阮氏,将阮氏打得遍体鳞伤。
可打完,第二日,贾员外又好似昨日没发生过似的,对她说话又是极其温柔,特别是对外人,总是和颜悦色,对上门借钱的,也是照单全收,还是一日既往,每月一次施粥行善。
有了第一次毒打,阮氏心里对丈夫有了忌惮和芥蒂,她总是小心翼翼的,怕自己说错一句,行差一步。
更令阮氏无法接受的是贾员外和自己行房时,也会拿出自己的皮鞭,抽打自己,以此为乐。
阮氏受不了这样的羞辱,便拒绝与丈夫行房,却被贾员外粗暴对待。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女子不生育不仅会被诟病,且按照大明律例,年过二十五的妇女未生育,丈夫可纳一房妾室。
阮氏好似一直体弱,三年都未曾生育,贾员外便纳了一房妾室。
阮氏本以为贾员外纳了妾,对自己便会疏远,自己也可安生,可事情并没有按照自己所想的发生。
可没过多久,贾员外便很少去妾室那里过夜了。
没多久,阮氏竟出现孕吐,大夫上门才知道已经怀孕数月。
查出有孕之后,贾员外对阮氏的照顾在外人看来那是细致入微。
但阮氏看来却是细思极恐的。
她不知道何时丈夫会露出那如同野兽般的模样来。
果然贾员外在她面前总是很少的耐心,时常会惹怒他,但阮氏并不知道是什么惹怒了贾员外。
她已经很小心翼翼了,说话也轻声细语,以前还会力争两句,之后是一句也不会再多说了,他说什么就照做什么。
可即便如此,贾员外好似对她越来越没有耐心。
他甚至有一日突然用力握住她的下巴说“你看着我!看着我!”
阮氏不敢尽力撇过头不愿去看他,因为她知道此时他暴怒的神情有多狰狞。
可她毕竟是弱女子,与贾员外相比,力量悬殊。
当她被迫与丈夫对视,那双猩红的眼睛里还看见了满脸惊恐且越发暗淡的自己。
她顿时许久的委屈涌上心头,很快眼前便模糊了一片,她不知道为何这个恶魔要选上自己,到底自己是怎么被他选上的,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