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禁军迫于虞贵妃的淫威,不敢妄动。
可众人心中的意志已被萧百川的言辞瓦解,早已溃不成军。
金甲军已经所向披靡,联合禁军中的一股反力量,里应外合,一鼓作气,将虞贵妃团团包围。
中书省内。
瑱王被虞贵妃射杀的消息很快传来,谢望山当即怔在原地。
半晌,他揪住来人的衣领,目眦欲裂。
“你再说一遍,虞贵妃将瑱王殿下射杀?”
“属下不敢有半句虚言,的确亲眼看见贵妃娘娘亲手、亲手射杀了瑱王!”
“轰隆”一声,谢望山只觉得自己被当头一击。
倘若瑱王殿下被射杀,那他现在又是在为谁效命?
若登位的不是瑱王萧广河,又将会是谁?
“都指挥使,边关来报,洪州失守,十万西夏军正迅速攻占我大宁的城池!”
怎会如此?
谢望山心头一震。
谢推明明将掺了沙的粮草卖给了西夏。
西夏本就粮食短缺,如今连年的干旱,西夏又是从何处获得军粮,进攻我大宁呢?
“怀岳,你还不明白吗?
虞贵妃是西夏人的内应,你们都被骗了!”魏辙喊道。
这怎么可能!
谢望山将魏辙从地上拉起来,目光严肃:
“你来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放了百官,我带你去看真相。”魏辙道。
闻言,谢望山略有迟疑。
倘若来人报说的是假话,那么瑱王就还活着,如此放了百官岂不是将瑱王的计划毁于一旦!
魏辙将衣袖拢起,负手道:
“你自己的命运就在一念之间,倘若执迷不悟,整个谢家就是大宁的千古罪人!”
谢望山皱起眉头,将手上的长剑抵在魏辙的脖间,厉色道:
“谢家为了大宁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我的父亲更是随陛下征战四方,你不过一介文臣,怎么敢如此妄议我谢氏一族!”
魏辙叹息一声,目光中略有叹惋。
“谢家家主谢大人的确半生戎马,为大宁立下无双的功绩。
但谢大人也的确站在了瑱王的阵营。
如今,瑱王已去,背后之人已经出现,难道你还不明白?”
谢望山久久注视着魏辙,心下只想赶紧找到谢推问个明白。
“你又是以什么立场说这些话呢?
魏家也是知情人,你爹与我父亲一直交好,难道此事你父亲就没有参与其中?”
魏辙面色不改,笃定道:
“战场无父子,更何况是在风云变幻的朝堂之上。
大哥与你相交,求娶谢家姐姐,所求只是军中能够获得一二官职。
父亲与谢侯爷相交,不过为了自己的官路亨通。
我自小读圣贤之书,知晓君臣之礼,也明白君臣之义。
天下有礼方有序,皇家亦如此。
所谓立长立嫡,太子殿下名正言顺。
其次,太子殿下虽然身有顽疾,但是自小在外体察民间疾苦,尝尽世间冷暖。
就算如此,他不仅没有生怨反而对世间众生,常怀怜悯之心。
他想要爱护黎民,更想拯救这些苦难中的黎民。
我钦佩太子殿下的顽强,更佩服太子殿下的胸怀和谋略。
若说储君,除却当今的太子殿下,我想不到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
谢望山冷哼一声。
“简直笑话!
太子不过只会寻欢作乐,终日与娈童为伴,如何能体察民间疾苦?
倒是瑱王,一直代替太子在陛下身边分担政事,为百姓鞍前马后。
瑱王才是最合格的储君人选。”
魏辙压住胸中的怒火,继续道:
“边关的战事已经传来。
瑱王不仅没有下令平乱,还要将百官扣押在此,发动政变。
如此一个亲王,当真称得上是合格的储君人选?
怀岳,你便是肚中毫无墨水。
是非黑白,连这最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谢望山当即哑口无言。
就在此时,金甲军冲入中书省中,与谢望山带领的几百人开始交战。
兵戈声起,窗外传来一片厮杀和怒吼。
短兵相接,喊杀连天。
血水溅洒在窗门上,惊现一道道骇人的影子。
东宫。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虞贵妃回天乏术的时候,谢推带兵包围了皇宫。
消息传来,萧百川不由拧紧眉头。
难道鹰嘴涧的火药没有将那里的屯兵切断?
虞贵妃眼神倨傲,她注视着包围她的金甲兵道:
“归顺本宫,本宫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所有人的目光灼然坚定,他们手持手上的利刀,随时准备为了主公赴死。
很快,谢推带兵前来,伏地道:
“贵妃娘娘恕罪,臣救驾来迟!”
“侯爷起来吧,总算没有辜负本宫的期望。”
顿了顿,她继续道:
“既然侯爷来了,这些人便交给侯爷料理了吧!”
说罢,虞贵妃转过身去。
谢推颔首领命,起身看向人群中的萧百川。
“殿下,天意如此,殿下还是顺从天意的好!”
说罢,抬臂挥手的瞬间,兵士们迅速上前。
金甲兵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齐齐挡在萧百川的面前,高声喊道:
“主公在上,吾身在下。
死战不退,以血卫主!
虽千万人,吾往矣!”
“主公在上,吾身在下。
死战不退,以血卫主!
虽千万人,吾往矣!”
萧百川望着挡在身前的兵士,感动之余,尽是哀婉。
难道,今日他真的要命绝于此?
他望向怀中的苏意,当初那个对他说活着就有希望的人,如今却没有在他身边看到希望。
他略有愧疚地抚上她的面颊,低声唤她:
“阿苏,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曾几何时,这样的绝望笼罩了他数个年头。
是深夜浑身的刺痛,还是被人架空后的无力。
他记不清自己从深渊中爬出了多少步,就算精疲力竭,只因为相信前面的光,所以从未停止。
可一切就算在他多年的筹谋之中,最终却还是棋差一招,被人捏住了要害。
他没有守住母亲,而现在怀中他最珍视的人,也似乎正在离他而去。
命运竟真的如此不公吗?
他不过是被人从地狱中拉了一把的幽魂,难道连给他在阳光下沐浴的机会都没有吗?
他的唇落在苏意的额间,目光坚定而满足。
所幸,最后他身边还有她。
随着一声令下,两军开始对垒之时,遽然被谢推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