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氏看向朱颜昔,半晌道: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通透了?”
她一笑。
“母亲的担心是在折磨自己罢了。
为还没有来到的事情而担忧,岂非杞人忧天,自讨没趣?”
欧阳氏宠溺地捏捏她的脸颊,笑道:
“就你知道的多!”
朱颜昔歪头看她:“母亲还气吗?”
“生气有用吗?”
“好像没有用。”朱颜昔噘嘴道。
“那我还干嘛作践自己的身体?”
“……”朱颜昔笑了笑,“母亲说得对。”
宫门前。
童莲将苏意从马车上搀下来。
她穿了一件桃色的山茶花窄袖褙子,下着淡绿色的曳地襦裙。
小臂上搭一件豆绿色的披帛,随步伐微微韵动,仿佛绿色的浪花穿在身上。
宫人在前方引路,见是朱翰林家的车架,便知来人便是朱家的二姑娘朱颜衣。
穿过御花园,正要往虞贵妃的寝宫去,身后忽然被人叫住。
“想必这位便是朱大人的千金朱二姑娘,太子殿下选定的太子妃,本王的未来长嫂了。”
说罢,萧广河微微颔首,礼貌非常。
白眉笑着迎上去。
“奴才拜见王爷。
今儿奉命特意去接了朱二姑娘进来,正要往娘娘的宫中过去呢!”
萧广河淡然一笑,又道:
“本王应当是初见朱二姑娘。
不知为何,却觉得姑娘的背影有几分熟悉之感,不知姑娘可否转过身来,让本王瞧一瞧?”
闻言,苏意不由捏紧帕子。
此前萧广河见过她,若是在此刻被识破岂不是前功尽弃?
白眉见此,高声提醒道:
“朱二姑娘尚且还未同太子殿下成婚,尚不算皇家的身份,见了王爷还不快快行礼?”
童莲见此,忙上前道:
“我家姑娘从未入过宫中,今日又忽然遇见王爷这等人物,自然心中慌乱。
奴婢替姑娘给王爷赔个不是,还请王爷见谅。”
萧广河依旧在审视苏意的身影,眸色深深,叫人不由胆寒。
白眉见状,一巴掌甩在童莲的脸上。
“哪里来的奴才,还敢替主子赔不是!
你知道你眼前的人是何等的身份吗?
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丫鬟,还敢在此口出狂言,真是不自量力!”
童莲连忙垂下头,可嘴角渗出的血迹,依旧看得清晰。
苏意瞥一眼她,低声咒骂道:
“真是废物!”
说罢,转过身来,迅速还给了白眉一个耳光。
白眉始料未及,清脆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脸颊已经传来清晰的疼痛感。
他震惊地捂着脸,捏着嗓子喝道:
“你!
你怎么敢如此对咱家?
咱家可是虞贵妃身边的人!”
苏意甩甩自己有些发麻的手,反唇相讥道:
“公公怕不是忘了,今日我是受了贵妃的邀请才来的。
既是来了,那便是贵妃的客人。
公公不过就是贵妃的奴婢,主子请来的客人,什么时候轮到奴婢张口教训了?
再说,你出言无状,毫不顾忌我主子的身份,当着我的面教训我的丫鬟,真是无礼至极!
公公可还记得,我马上是要成为太子妃的人,倘或哪一天我一个不开心,你觉得自己的脑袋还会留在自己的脖子上吗?
我相信,就算公公是贵妃身边的红人,那也不过是个如狗一样的下人罢了。
区区的奴才,这宫中应有尽有。
相信到时候,贵妃娘娘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奴婢,与我为难的。”
说罢,苏意勾起唇角,狡黠的笑容不由让人生出几分恐惧来。
萧广河恍惚地审视朱颜衣的脸。
一瞬间,她转身的片刻,他仿佛看见苏家嫡女苏意的影子。
她竟然还活着吗?
萧广河微微皱眉。
可待听完朱颜衣的话,他已经否认眼前的人是苏意了。
当日的苏意,就算沈家蒙难,也会为情义冒险去探望。
这样重情义的人,又怎么会如此轻视仆人呢?
下一刻,萧广河思绪被白眉的求饶声打断。
“朱二姑娘恕罪!
奴才也是一时心急,这才忘了礼数。
朱二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就将小人像是放屁一样,放过小人这一次吧!
小人保证,日后一定尽心,不敢再叫朱二姑娘受半点委屈……”
说罢,在地上磕起头来。
额头敲击地面的声音沉闷而厚重,倒是变得老实不少。
苏意鄙夷地绕过他,笑着朝萧广河欠了欠身子。
“民女朱颜衣,见过瑱王殿下。”
她说得轻柔娇媚,甜腻的声线叫人听半个字便觉得十足反胃。
萧广河深吸一口气,望着眼前故人的面容,眼神中透出几分惋惜。
“不必多礼。
听闻颜衣姑娘,自小就在清虚观中养病,如今可是大好了?”
苏意面带微笑,上扬的声音答道:
“竟不知,王爷如此挂念颜衣。
颜衣真是受宠若惊。”
说罢,她往萧广河的身边靠了靠,眼神魅惑。
萧广河后撤一步,沉声警告。
“朱二姑娘自重。
此乃宫中,不是朱府。”
苏意却还不罢休,她缠了缠手上的帕子道:
“早就听说瑱王殿下温润如玉,是京中高门贵女们做梦都想嫁的梦中情郎。
如今初见殿下,颜衣才知道什么是惊为天人。
眼下颜衣还未与太子殿下正式成婚,与太子殿下也算的命定的夫妻。
殿下看颜衣的眼神,颜衣明白,若是殿下对颜衣动了心思,颜衣自也是开心的。”
什么东西?
萧广河拧紧眉头。
朱颜衣虽然长了一张酷似苏意的脸,可说话和举止却与苏意完全不同。
这样出尘的一张脸,长在她身上实属一种浪费。
“殿下为何皱眉?是颜衣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说着,苏意连忙慌乱地去整理自己的发饰。
萧广河并不想与她多言,便道:
“时候已经不早了,朱二姑娘还是应该快些赴约才是。”
闻言,苏意心下窃喜。
她假装一惊,快步走到童莲面前,怒道:
“你个死丫头,怎么不知道提醒我?
若是误了时辰,被贵妃娘娘责罚,看我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萧广河微微眯起眼睛。
若是这样一人放在萧百川的身边,这太子之位,他又能做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