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之后,屠寅又回到了账房里,关上门开始清点赌坊的账目。
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厚厚一摞账本开始翻看。
之后又从木桌底下的暗格里,取出了另外几本账册。
这些是他跟官府之间往来的账册,他的这个赌坊,有三分之二的收入要交到官府去,
这三分之二中,有一成是冯鄂的,另一成郡丞和郡尉两人分。
不要小看这一成,屠寅的赌坊是郡城里唯一的一家,每日进账的银钱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断。
他还放贷收利,有着冯鄂做后盾,也不怕有人敢欠他的银子不还。
所以,连何丘他们那样的人,平日也不会来得罪屠寅,
因为屠寅不光是个武者,还是官府的财神。
收拾了近三年的账目,屠寅将这些账册整理到一起,拿了一个木箱装起来,
又寻了块布,严严实实的包好。
过了一小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屠寅留下的那两个兄弟来了。
“屠爷,楼下收拾好了,大门也关了。”
叫做九郎的年轻人恭敬说道。
“嗯,坐吧,我有事吩咐你们。”
九郎跟阿虎两个对看一眼,都察觉到了屠寅今日的反常,
听话的坐到平日里,进来借钱的赌徒坐的位置。
“你们两个,跟了我多久了?”
“屠爷,我从八岁就跟着您了,现在都快十一年了。”
阿虎生的憨厚结实,听到屠爷问起,立即出声回答。
九郎偏瘦弱些,但他脑子比阿虎灵,闻言则轻声回道:“我跟屠爷您吃饭,也快九年了。”
“嗯,你们记得都很清楚,既然咱们已经在一个锅里吃饭这么久了,彼此这么熟悉,想来也可以信任。”
屠爷拍了拍包好的木箱。
“屠爷有事尽管吩咐,我跟阿虎定然赴汤蹈火。”
“对!屠爷尽管吩咐。”阿虎跟着附和。
“我有事情,要离开赌坊,什么时候回来,不能确定,但靠着这里吃饭的兄弟不少,所以赌坊不能一直关着。”
屠爷思索片刻:“九郎,以后去府衙交账这件事,就由你去。”
九郎之前一直跟着屠寅去交账,一应程序他都明白,闻言点头。
“阿虎,我这房里的账册,你帮我看管好了,只有明面上这些。”
“屠爷放心,账册在,我阿虎在。”
屠寅摇摇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重要,留着命才能做更多的事。
如果我没回来之前,赌坊出了什么你们处理不了的事,我是指官府那边,你们不要硬来,大不了都叫他们拿去,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虎皱眉,这赌坊是屠爷跟兄弟们的心血和生活依靠,官府也不能全占了去,
他想要说话,被九郎拦住:“屠爷,您放心,我跟阿虎会见机行事。”
“好。”
屠寅点点头:“赌坊在,你们就留在这等我,哪一天赌坊不在了,我还没回来,那你们就散了众兄弟,自谋生路去吧。”
说完,屠寅抓起桌上包好的木箱,站起身来,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九郎跟阿虎两人一路跟到楼下,看着屠寅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九郎,你说屠爷去哪了。”阿虎有些伤感:“咱们以后还能再见到他么?”
九郎轻轻摇头,也不知代表的是不会,还是不知。
天刚蒙蒙亮,萧慎行便醒了。
他坐起来打量了下四周,迷茫了会儿才想起自己在东方兴家里。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萧慎行干脆盘膝打坐,练了会儿道家心法。
再睁开眼,便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每次练完一遍师父教给他的道家心法,总觉得心静目明,十分舒爽。
昨晚那点小小烦乱的想法,也都仿佛垃圾一样被清出了脑袋。
起床洗漱,穿戴好后,一推门,发现东方兴已经在院里等候了
早饭很是丰盛,看样子是经过精心准备的,
东方婵瞧着萧慎行埋头大吃,犹犹豫豫不知怎么开口。
等到吃过早饭,萧慎行瞅了瞅天气,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又是炙热的一天。
想着在这儿也没什么有趣的看了,萧慎行便打算离开了。
“东方伯伯,东方姐姐,多谢你们的款待,我今日就走了哈。”
东方婵立马去看他爹,东方兴只好自己开口:“殿下,婵儿刚好要去江海郡,不如让她护送殿下一程?”
萧慎行好奇问道:“江海郡在哪?”
“也是往京城方向去的路上”
“好啊,那姐姐你还需要再准备几天么?”
东方婵摇头:“不用,你若是今日想走,咱们今日就可以动身。”
“那就今日走吧,我师父让我不要玩的太迟入京,我爹娘会担心的。”
萧慎行还是习惯了叫爹娘,觉得很是亲切,见东方婵也没什么准备的,就起身跟东方兴告辞。
两人说走就走,干粮和衣裳夜里东方婵就备好了,
牵出了马,东方兴一路将他们送到城门口。
临行前,东方婵突然觉得有些不舍:“爹,我到了江海郡就给来信。”
东方兴点点头,先对女儿交代了一句,又朝萧慎行行礼:“路上伺候好殿下。殿下,您一路保重。”
“保重东方伯伯,等我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再来看你!”
萧慎行远远看到城内来了几抬轿子,知道是郡丞那些人闻讯赶来,
他翻身上马,大声喊了一句,朝东方兴摆摆手,就策马跑出去了。
东方婵见状,也朝父亲告别,赶紧上马跟随。
等到郡守冯鄂跟郡丞的轿子赶来,两人已经跑得影儿都不见了。
“小的参见大老爷,二老爷。”
东方兴笑呵呵的给两人行礼,态度很是恭敬。
郡丞看了眼冯鄂,刚刚皇子喊的话,他可听见了,那九皇子以后还回来。
冯鄂本不必搭理东方兴这样的小人物,不过却也破天荒的抬手虚扶了一把,
“东方兴是吧,起来吧,听说你做捕头时受了腰伤,就不必多礼了。”
“多谢大老爷体恤。”
东方兴急忙道谢,接着说道:“对了,小人还有一事容禀,殿下他说不熟悉去京城的路,非要小女护送,又走的很急所以小女就没来得及去府衙跟二位”
“无妨,无妨。护送皇子入京既是大事,也是幸事。到时说不定还能有幸得见皇上,东方兴,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冯鄂也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又嘱咐了郡丞留着东方婵捕快之位,说是俸禄照发,待她回来之后,还要升她做女捕头。
东方兴谦逊的躬身在一旁连连赔笑,冯鄂客气了几句也觉得无趣,说府中还有要事,便上轿子离开了。
果真如东方兴对东方婵说的那般,冯鄂是不会为了他这样的人,留下一个得罪皇子的隐患,尽管这皇子在他眼中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底,还是东方兴父女在冯鄂眼中太卑微,根本不值得。
郡丞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东方兴的肩膀,一句话没说,笑眯眯的转身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