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朝淦一惊:“你怎么知道当今圣上来过?”
“草民曾有幸给当今圣上医过病。”
孙朝淦顿时肃然:“原来神医早就见过皇上,那神医也应该知道皇上为何而来。”
皇上微服私访,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否则,身为当地县令,必然是要隆重迎接圣驾的。
王落花点了一下头:“那大人可知,皇上为何一直不能得偿所愿?”
“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这样说话甚累。”孙朝淦听出她试探之意,直接道,“皇上想到仙芝坊买七星兰解药,却处处受阻,后来好不容易联络上仙芝坊的二管事曹有发,结果曹有发却被人杀了,可见对方是故意针对皇上,至于到底有谁要跟皇上作对,不得而知。”
王落花笑道:“既然大人开门见山,草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草民也不知是谁要跟皇上作对,恐怕连皇上自己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皇上必定对仙芝坊厌恶之深,有意想要揪出幕后主使,将之铲除。”
“……”
“大人若能助皇上揪出幕后主使,并将之铲除,想来于大人的仕途必然大有裨益。”
孙朝淦几乎要被说服了,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他是一直在想。
要不要拼一次。
不仅仅为了仕途,也为了王落花所问的初心,仙芝坊就是一颗毒瘤,暗中买卖的不仅仅有毒药,还有人口。
可是,他若真要去拼,就要赌上他的身家性命。
而且,仙芝坊远在宁城,远非他一个小小县令所能管辖的,他就是赌上身家性命去查,也是鞭长莫及。
见孙朝淦脸色似有动容,王落花再接再厉想要打消他的顾虑。
她笑了笑道,“其实也不需要大人公然派人去查,宁城原也不属于大人管辖,大人只需派人暗暗查访,收集证据,若能查到什么,说与不说,在于大人自己,若查不到什么,于大人也没什么妨害。”
“……”
“还有一件事,草民忘了问大人,大人可知仙芝坊的掌柜是谁?”
孙朝淦慢慢从嘴里咬出五个字:“员外刘朱石。”
说完,他迷惑的望着王落花,“你不过是个小姑娘,如何知道这么多?”
王落花笑了笑:“草民有幸见过皇上几面,自然增长了一些见识。”
孙朝淦笑道:“神医一席话,令在下茅塞顿开。”
看来王落花和皇上有些交情,她的意思未必不是皇上的意思,看来过去他还真是小看这个小姑娘了。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话,孙朝淦只觉得越谈越是投机。
最后叹了一声:“你若是个男儿,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王落花笑道:“大人过誉了。”
她起身正要告辞,外面就传来孙氏的哭声:“王姑娘在哪儿,我儿怎么还未醒来?”
又传来孙夫人的劝慰声:“姐姐莫急,刚刚神医说了,天亮没事。”又道,“这会子神医真与阿淦有要事相商,姐姐……”
“什么?”孙氏的声音顿时尖锐起来,“阿婉,不是姐姐说你,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孙夫人顿时无语,生怕让王落花听见,连忙打断她道:“姐姐,天亮恐怕已经醒了,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她连哄带拉,将孙氏又拉走了。
厅内,孙朝淦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又涨的通红。
他向王落花表达歉意之后,生怕孙氏又跑出来说什么难听的话,赶紧命丫头将王落花送走了。
王落花走到半路,忽然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声:“前面的可是落花?”
她回头一看,一眼就认出了他,来人正是小石头的堂哥王志强。
一年多前,王志强的爹不知因为什么和小石头的爹闹的分崩离析,王志强一家突然就搬走了。
听说,是住到了王志强的外婆家。
王志强在村里时,对她和叶儿很是照顾,有他在,王阿鼠从来不敢有半点嚣张。
她笑道:“原来是志强哥,好久不见。”
王志强跟她很是熟络的样子,笑盈盈道:“真是你呀,如今长高了也长俊了,我倒不大敢认。”
他微微顿了一下,又道,“我听婶婶说,你如今在县里开了一家很大的医馆,行呀,你!一年多未见,益发出息了。”
“什么很大,不过是个小医馆罢了,志强哥若无事,可以一起跟我医馆看看,很近的,就在前面。”
“也好。”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朝着医馆的方向走来。
李逢君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实在心急,跑到门口来等,结果就看到王落花和一个男子肩并肩走着,相谈甚欢。
男子十八九岁的年纪,唇红齿白双眼俊,长眉入鬓神采飞,宽肩窄腰似猿形,实在是好身段好样貌,瞧上去比他还要高半个头。
李逢君的脸顿时绿了。
他气乎乎的走过去,王落花正要介绍,他将王落花拉到一边:“媳妇,这位是谁?”
“志强哥,小石头的堂哥。”王落花介绍完,伸手一引,“志强哥,里面请。”
说完,抽开手就带着王志强一起进了医馆。
李逢君气得要命,紧跟着追了上去。
这会子正好医馆没人,王落花就热情的带着王志强转了一圈,看得王志强连连夸赞,李逢君每每插嘴想说什么,却根本插不进嘴。
好不容易熬到王志强告辞而去,李逢君气呼呼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王落花推了推他:“你怎么了?志强哥来你就没给过一个好脸色,真是无礼。”
“对,老子就是无礼怎么啦?”李逢君像是灌了一整坛醋,酸意从胃里翻腾到舌尖,他气得一拍桌子,“老子还没揍这王八孙子呢!”
“你嘴里能不能积点德,什么王八孙子,他明明比你大,而且我和志强哥打小就认识,他人很仗义的,有一回王阿鼠欺负我,他还将王阿鼠揍了一顿呢。”
不说还好,一说李逢君醋意翻腾的更厉害了,几乎要将自己酸死:“这么说,你们两个还是青梅竹马了?你别忘了,你可是有男人的。”他将胸脯一拍,“老子就是你男人!”
王落花这才明白过来,这家伙是吃醋了,她噗嗤一笑道:“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志强哥亲事都已经订好了,明年一开春就成亲,刚刚在来的路上,他还邀请我去吃喜酒呢。”
李逢君立刻转怒为喜,笑嘻嘻道:“原来他都订过亲事啦,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王落花伸手往他额心一戳,揶揄他道:“瞧你这德性,心眼比针尖还小。”
李逢君笑着扯了扯她的衣袖:“人家还不是太在意你了嘛,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想我没?”
“……想。”
“有多想?”
“很想很想,好了吧?”
“哼!说的如此敷衍,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你就有诚意了?”王落花反问他,“你若真有诚意,怎么到现在才来?”
“还不是……”他本来不想说,想了想,干脆还是合盘托出好了,反正终归是要知道的,他有些不忿道,“我大嫂的表哥表嫂在九龙镇又开了一家金花鸭血粉丝店,我趁着休沐日过去看看情况,娘的!味道跟我们家一模一样。”
王落花皱起眉头道:“他们怎么能言无而信?”
当初,她跟大嫂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看到大嫂满脸自责内疚的样子,她就是有再大不满也说不出来了。
大嫂说,她娘家人决计不会将秘方泄露,更不敢将店开到九龙镇。
看来,她真是低估了人性。
李逢君冷哼一声:“这一帮见钱眼开的小人,哪里讲什么信用?我从他们店里出来时,正好撞见大嫂,估摸着她也是想去找他们讨个说法吧。”
他一拍桌子道,“小干柴,你不用担心,老子定叫他们的店开不下去!”
“你可别胡来。”王落花阻止道,“不出意外,开了年二月份就要下场,你千万不要闹出事来,读书考试最要紧。”
“放心吧!老子是那种胡来的人么?”
“……”
是,很是。
“若老子真要砸了他们的店,今天就砸了,不过,今日也没让他们好过。”
王落花疑惑道:“你怎么不让他们好过了?”
李逢君哈哈一笑:“烨子吃他家鸭血粉丝吃出一根头发来,把烨子恶心的不行,其他客人见了,跑到外头去吐了。”
“做吃食,讲究的就是卫生干净,就算他们家的味道与我们家……”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那我们家的几款热饮……”
不待她说完,李逢君笑道:“放心吧,大嫂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
“唉——”王落花叹息一声,“可惜无法申请专利。”
“申请专利?”李逢君满脸不解,“什么意思?”
王落花大致跟他解释了一下,他问道:“又是听你外婆说的?”
“嗯。”
李逢君一拍脑袋道:“你外婆不会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