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柳弥。1

雪停之后,京城里出了件大事,太后的药师柳弥进山采药,不慎跌落山谷,至今还未找到尸首,生死未卜。

太后增派几拨军队都未找到人,最后想到了神女邸坐着的某位“真神仙”,司伊伊本来在家抱着儿子吃着香喷喷的烤馒头,猝不及防就被召唤出去寻人了。

她在积雪未消的山路上艰难爬行,问了好几棵树,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药师柳弥不是第一次进山了,偏偏就这次出了意外,原因却不是那场雪。

柳弥这个人药理之术学得出神入化,但脾气很怪,人也娇气,去到哪都得有人鞍前马后地照顾着。他每次都会带上他的七八个徒弟一起上山寻药,不是为了亲临其境地教学,主要是让他们在环境艰苦的深山中伺候他。

徒弟中最让柳弥满意的,是他的大徒弟楚琅,楚琅比柳弥年纪还要大,心思细腻,做事八方玲珑,他在柳弥年少成名时就当了学徒,一直照顾着他。

柳弥出事的那天晚上,气温格外地低,娇生惯养的药师大人半夜从帐篷里冷醒,叫了半天没叫来大徒弟,心情糟糕地穿衣出帐篷。

楚琅也没做别的,只不过看守夜的师弟困了,就去火堆边顶了会班,恰好是柳弥找他没找到的时间。

话说这又困又冷,起床气满满的柳药师看见自己的大徒弟舒舒服服坐在火堆边取暖的场景,一时怒从心中起,抄起地上的柴就扔向楚琅。

楚琅下意识躲了过去,引发了柳弥更大的不满,骂了几句难听的话,说当初要不是楚琅把他引荐给太后,他也犯不着做出大冷天上山找药这种蠢事,后来又说要把楚琅逐出师门。

楚琅一开始低声下气的道歉,听到逐出师门甚至还跪地磕了许久的头。

直到柳弥说了句:“你喜欢太后,太后看不上你,凭什么要我给你背上男宠的脏名,我不干了。”

这句话可以说是扒下了楚琅最后的脸面,楚琅见四下无人,在走回帐篷的柳弥身后用木柴敲晕了他,拖着人丢进山谷里,抹去痕迹回到营地叫醒所有人,告知他们柳弥去方便的时候划下山坡,他找不到人了。

司伊伊搓搓手,心想这真是一出大戏!

不过这大冬天,柳弥掉下山谷近两天,说不定人现在已经冻死了。

楚琅敢下此毒手,可能是学会了柳弥的本领,等柳弥死了,他就能顺理成章去补上柳弥的位置。

司伊伊琢磨着,要是她用这个把柄威胁楚琅,让楚琅替她办事,暗地里给太后的药剂里做手脚不是很容易。

阿澈突然出现,说:“想法不错,挺恶毒。”

司伊伊:……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

“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仙力低微,感觉不到而已。”

司伊伊:不仅神出鬼没,还偷听我的心理活动。

阿澈一点也不心虚:“又不是什么不能听的东西,说真的,这是个扳倒太后的好机会。”

司伊伊当然知道,她善于在任何情况下盘算出行动的最优解,但这个最优解的前提是柳弥死了。

万一他没死,司伊伊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摸索着到山崖边上瞄了一眼,大约两三百米,下方是积雪和枯草,地形还挺崎岖。

禁卫军之所以找不到柳弥,是因为楚琅隐瞒了他把柳弥扔下山的位置,引导军队在另外一个方向找。

这瞒不住司伊伊,她只要扶着崖边的树,就能知道当晚凶案的过程和细节,还能知道哪里有可以下山谷的小路。

她带领所有人沿路摸索到柳弥掉下去的正确位置上,收到了“朋友们”传达的信息——柳弥还活着。

因为穿得太厚,运气又好,掉下去的时候刚好被中间的枯藤挂住,消去了大部分落地冲击力,在山壁上荡了会才掉到地面,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他醒了,自己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苟延残喘。

司伊伊回头看了一眼楚琅,果不其然在她找到正确位置的时候,楚琅脸上出现了明显慌乱的神情。

没办法,既然柳弥运气好,她就得成全这条人命。

司伊伊闭着眼睛似是而非地掐算一番,指着山谷下方对禁卫军队长说:“贫道查探出柳药师就在此处下方,快派人下去寻。”

寻人寻得焦头烂额的一众禁卫军看她的眼神立马变得震惊又崇敬,就差没跪下来叫一声“菩萨”了。

司伊伊好人做到底,打算带他们去找小路。

她脚步刚动,楚琅迎上来,“神女,山上路滑,我扶您。”

司伊伊哪敢让他扶,连忙后退一步,警戒道:“不用了,贫道不喜与陌生人接触。”

她这反应让楚琅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人多他也不敢做什么,默默退了回去。

司伊伊暗中防备着他,一边跟禁卫军队长交代哪边有下山谷的捷径。

“神女不跟我们一同下山吗?”

司伊伊刚想拒绝,转念一想觉得这是个刷柳弥好感度的机会,就点头说:“贫道去给你们带路吧。”

风雪渐渐大了起来,有些迷眼,司伊伊顶风走了会有些体力不支,耳朵和脸都刮得生疼。

她用掌心捂着脸长呼一口气暖手,为了不浪费时间,就让禁卫军先走,她在后面慢慢跟上。

楚琅又说:“我留下来照顾神女。”

司伊伊还没开口,另一名男弟子解下自己的披风递上来:“我来吧。”

楚琅失望地看了司伊伊一眼,跟随着大部队先走了。

司伊伊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走着,留下来的那位弟子贴心搀扶着她,前方人员渐渐离他们越来越远,声音也听不太清楚了。

天空的阴云厚重,看上去沉甸甸地快要掉下来一样。

那名弟子或许是为了打发尴尬,主动开口与她说话:“神女,这么冷的天,我们柳宗师还有的救吗?”

司伊伊当他是担心师父,便安抚道:“柳宗师命带福瑞,是大吉之人,这次只是吃点苦,不碍事的。”

她以为弟子会露出庆幸的表情,无比感谢地夸她一番。

没想到那名弟子的眼皮嘴角都垂了下来,脸色比天空还要阴沉。

他缓慢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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