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反抗
外门演武场四周的牢笼里，人肉沙包的数量像是永远都不会减少。
李锦渔踏进这里的时候，刚好看见个面目狰狞的外门弟子捏断了一个人肉沙包的脖子，然后身周血煞翻涌，人肉沙包的身躯变得枯槁。
“哈哈哈，痛快，再给老子拿一个来。”那面目狰狞的外门弟子随手丢掉干枯惨白的尸体，期待等着下一位人肉沙包的鲜血。
鲜活的人血，是修炼血煞经极佳的补药，对气血丹不富裕的外门弟子来说，这些低贱的人肉沙包，是血煞楼提供给他们最大的福利，每个外门弟子每月都可以享用五个人肉沙包。
人肉沙包不是人，只是用来代替气血丹的某种下等货罢了。
一个黑黑瘦瘦的农家汉子被从牢笼里硬拽了出来，对血煞楼来说，宗门统治范围内的各出人族聚集地，都是他们的养猪场。
两脚羊随便宰杀，不够用了也无妨，这世道，有的是人专门吃这种人血馒头，只要血煞楼想要，多少活人都能弄来。
看到那农家汉子眼里的无助与绝望，李锦渔觉得心里的那道光又微弱了一分。
这农家汉子有什么错吗？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山民罢了，他可能今早离家时，还对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说爸爸傍晚就回家，到时候给你带最甜最新鲜的蜂蜜吃。
他唯一的错就是太弱了，在这个修士为王的残酷世界里没有成为修士，又或者他祖辈选择错了安身的地方，把家，安到了血煞楼这个魔门附近。
很想改变这些，李锦渔捂着胸口，可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自己算什么东西？
一个血煞楼小小的外门弟子罢了，
但，总是要做点什么的，最起码，他不想让胸膛里那道微弱的光彻底熄灭。
“滚开，他是我的。”闭上眼，再睁开时，李锦渔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猩红。
“你特么算老几……”那外门弟子闻言怒了，笼子里还那么多呢你跟我抢什么？
当当他看清说话的是李锦渔后，声音顿时蔫了。
哪怕李锦渔得罪了内门唐真的消息人尽皆知，但也无法改变人家现在是外门第一的结果。
你拳头大，你说了算，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那外门弟子丧眉耷眼的走下台，李锦渔拽住他，“去点香。”
“什么？”那外门弟子懵了，大哥，你可是外门第一啊，连道力值超过两百，血煞经二层修炼圆满的王煞都被你捶飞了脑袋，你玩个人肉沙包点个毛的香！
“要么去点香，要么，我把你脑袋摘下来当香炉。”
“李师兄稍等，师弟这就去点香！”
李锦渔一瞪眼，吓得他魂都要飞了，连滚带爬的跑到香炉那点起了一根香。
青烟袅袅，很有仙气，但放在血煞楼里却是显得格格不入，李锦渔温和的冲那吓得两腿发软的农家汉子笑道：“不要怕，相信我。”
清晰的声线搭配上李锦渔那温和的笑容像是有魔力一般，农家汉子还是很怕，但却能站稳了。
“就这么站着吧，等香灭了，你就安全了。”
演武场里的所有人都不明白李锦渔这是什么意思，但有个外门弟子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瞪圆了眼。
李锦渔这是在发善心？
按照血煞楼的规矩，人肉沙包只要能坚持一柱香不死，那就可以成为血煞楼的杂役弟子。
就好比十几天前的李锦渔，就是这样扭转了身份。
但李锦渔这是图什么啊？
难道就因为他自己曾经也是人肉沙包，可笑，真的是可笑。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农家汉子看到香灭瞬间热泪盈眶，冲着李锦渔就是一个劲的磕头。
“谢谢，谢大爷不杀之恩，我……”
“不用谢我，我没有救你，我这是在救我自己。”李锦渔说着除了他谁也听不懂的话。
“下一个，你，点香。”闭上眼不去看牢笼里的那些人肉沙包们渴望的目光，凭他现在的能力，只能按照血煞楼的规则拯救五个人肉沙包。
五个人，跟牢笼里那茫茫多的人肉沙包数量比起来太少了。
所以他直接不看，不挑，谁能活，看命吧。
很快，五柱香都烧完了，李锦渔睁开眼。
拯救了五个人肉沙包，血煞楼，多了五个杂役，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不对，其实还可以更多的。
“你们都听好了，我，曾经就是笼子里面的你们！”李锦渔忽然高声道：“十几天前，我跟你们一样，我也是人肉沙包，我也害怕死，但我还是活下来了，因为我不服，因为我敢反抗，凭什么我只能等死？凭什么他们可以随意的决定我的生死？”
“一柱香的时间很短，我数了，一百二十个呼吸而已，想活下去就站起来，咬紧牙，捏紧拳头，就短短一百二十个呼吸的时间啊，你们没有打破牢笼的实力，但却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
声嘶力竭的喊了很多，李锦渔不知道有多少人听进去了，但他希望能在这群可怜的人肉沙包心里种下一颗种子，一颗敢于反抗，一颗向死而生的种子。
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也救不了这些人肉沙包，哪怕以后成了内门弟子也不可能。
就算是当上了楼主废除这场血腥的游戏又能怎样？
道云大陆太大了，这里只是道云大陆北境的一角，血煞楼，只是这一角中微不足道的魔门之一。
比血煞楼更狠更邪恶的魔道宗门有的是。
穿越前有人说过，学医救不了国，李锦渔忽然懂了，他拯救不了天下的可怜人，也顾不了天下的不平事，毕竟，他现在连自己都顾不过来。
血腥的墨海倾轧汹涌的冲向心中的那道光，快要灭了，李锦渔却笑了。
那道光的四周忽然多出了一个罩子，罩之上写着反抗。
“我救不了别人，别人也救不了我，想活，只有反抗。”说完最后这句，李锦渔头也不回的走了。
牢笼里，大多人肉沙包没有听懂，或许听懂了，也不知道怎么去做。
但还有一些人，呼吸渐渐的沉重。
反抗。
这两个字很陌生，他们也都快忘了，普通人面对修士时，面对不公，面对欺辱，除了任命之外，还其实有第二个选择……
外门，长老韩文那双难看的三角眼亮了，“那小子真是这么说的？反抗，呵呵，李锦渔这小子还有点意思。”
内门，唐真不屑的哼了声，“一个将死的人还想着救别人，真是可笑。”
杂役院，胖管事刘三全眉头紧锁，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然后把今天新到的这个五个杂役弟子安排到了李锦渔原来的寝室。
李锦渔今天的所作所为传到了很多人的耳中，评价不同，褒贬不一，救了五个微不足道的人肉沙包对血煞楼没有任何影响。
但李锦渔自己心里清楚，会有影响的，总会有些不认命的人，会站起来，学会怎样反抗，就比如说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