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前,陆小宁直接将麦克风架到低音炮前。
北斗神咒虽然好听,但是用低音炮循环播放,音量也开到最大,并且直接怼着你的耳朵轰炸,有几个能遭得住?
几分钟还可以坚持,几个钟头呢?
就耗着,你李嗣业不是很牛气么,看你能扛多久。
将麦克风架好之后,陆小宁直接就拿起手机开黑。
咱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看谁玩得过谁。
……
李嗣业刚开始时确实还牛逼哄哄,甚至还在叫嚣。
“就只有这点手段?凭几句咒语,就想要咒杀我?”
“妖祟,出来,有本事显出原形,与我战上十回合!”
“你就会只躲在暗处装神弄鬼吗?有本事你出来,出来!”
“妖祟,有种就不要躲,你出来,你倒是出来啊,妖祟出来!”
渐渐的,李嗣业就变得焦躁起来,长时间被一个声音在耳朵边反复轰炸,确实很伤,李嗣业定力再强也快要扛不住。
“妖祟,还不与我出来!”
“快从我的耳朵里滚出去!”
“妖祟,别在我耳朵中呱噪!”
“妖祟,再不出来某必取尔狗命!”
到最后,李嗣业开始拔出横刀胡乱挥舞。
岑参还有十几个安西军赶紧远远退开去。
要是被焦躁的李使君一刀误斩那就太亏了。
李嗣业挥舞着横刀,在行辕大堂上大吼大叫。
然而,北斗神咒却仍旧不疾不徐的在他耳孔中响起。
明明听了能让人安神定魂的咒语,听在李嗣业的耳中却不啻于长安西市的吵杂声,几乎让他感到脑袋都要炸开。
岑参他们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总不能割开李使君的耳朵把那妖祟取出来吧?
再说就算割开李使君的耳朵,就能看见妖祟?
刚才念咒声响起时,他们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们也很无奈。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闻讯赶来的安西军将士越来越多。
表面上是关心镇守使李嗣业,其实还是看热闹的居多。
据说三百年前的陆修静陆天师下凡了,而且因为一件小事跟李使君起了冲突,然后念咒语要对李使君施以惩诫,这种事岂能错过?
最后连于阗王的王弟尉迟曜也闻讯赶了过来。
尉迟曜甚至叫来了几个番僧,念经颂佛替李嗣业驱邪。
然而李嗣业听了却更加烦躁,因为耳朵里边的道家北斗神咒并没有消失,反而行辕大堂上又多了番僧的颂经声,这真是内外交攻,让他更加崩溃。
“别念了,别念了,别念了!”李嗣业想要捂住耳朵却又不敢。
因为捂住耳朵之后,那妖祟的北斗神咒就更加的宏亮,也让他更加崩溃。
“此妖祟好生厉害,李使君暂且忍耐,小王请的几位大师法力高深似海,颂念的大藏经更是佛门真宝,定能制住此妖祟。”尉迟曜好言劝慰李嗣业。
说完又对几个笨教番僧说道:“接着念大藏经,接着念!”
几个番僧便又敲着木鱼接着念大藏经,哦吗咪哄吗咪哄……
……
陆小宁到村口吃了碗面再回到电脑前,发现行辕大堂上居然多出来几个番僧正在念经颂佛,顿时乐了,你们这是关公门前耍大刀,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当即从手机调出语音合成器,输入文字合成朱龙广老师的焚音。
然后暂停北斗神咒,再将手机凑到麦克风前播放刚刚合成的焚音。
……
萨多罗摩左手合什,右手轻敲着木鱼,带着几个徒弟正在卖力的颂念大藏经,冷不防头顶空中忽然响起一个轰轰隆隆的焚音禅唱。
“大胆逆徒,身为佛门中人,竟敢助纣为虐。”
木鱼声嘎然而止,萨多罗摩瞠目结舌的抬头看向头顶空中。
于阗国的番僧都是能听懂大唐官话的,毕竟这是业务需要,但让他们吃惊的是,菩萨竟也说大唐官话。
萨多罗摩身后的几个小番僧,还有大堂外围观的安西军也是面面相觑。
岑参也是整个人都懵掉,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来了一个道家天师陆修静,现在又来了一尊佛门菩萨?世上真有神仙?
此时唯一感到轻松的或许就只有李嗣业。
因为番僧不再念大藏经,耳孔中的道家北斗神咒也消停了。
萨多罗摩愣了好一会才战战兢兢的用大唐官话问道:“敢问,是哪一尊菩萨的法驾到此?”
过了好一会,方才那个轰轰隆隆的焚音再次响起:“我乃西天大雷音寺如来佛祖,适才听闻道家陆修静天师传音说于阗国中有我佛门弟子欺辱于彼,故尔特来察看,不想竟真有佛门弟子狂悖至此,你可知罪?”
“佛祖在上,弟子知罪矣。”
萨多罗摩吓得赶紧跪伏于地。
几个徒弟也是趴地上簌簌发抖。
竟然是佛祖,竟然遇见了佛祖。
佛祖显灵了,如来佛祖显灵了。
大堂外的安西军也是跪了一地。
自武周之后,大唐信佛之人渐多。
不过就算不信佛的,此刻也是跪了。
先是道家的陆天师,再是如来佛祖,此情此景,由不得你不信啊。
岑参要不是内心反复诵念至圣先师,只怕也是跟着安西军跪地上。
便是李嗣业此刻也是有一些犯迷糊,莫非方才真的不是大食妖人,而是三百年前得道成仙的陆修静天师?莫非自己真冒犯了一位道家天师?
“知罪就好。”空中再一次响起如来佛祖的焚音,“今后当多多念颂经文,参悟禅机,莫要收信徒香火钱,也莫要劝信徒三步一拜、九步一叩朝拜佛门圣地,此等行径乃大罪孽,亦会折损佛门功德,汝当谨记,谨记,谨记……”
轰轰隆隆的焚音自众人头顶缓缓飘过,逐渐远去,直至不可闻。
萨多罗摩脸上却是露出一等庄严宝相,带着几个徒弟朝着佛祖远去的方向端端正正的叩了几个头,再起身合什说道:“弟子,谨遵佛祖之教诲。”
李嗣业从堂外收回目光,正要喘口气时耳畔忽又响起北斗神咒。
“莫要念了,莫要念了,莫要再念了!”李嗣业当即翻身跪地上,连声说,“陆天师,李嗣业已经知错了,莫再念了。”
刚刚响起的北斗神咒果然停了。
片刻之后陆天师的声音响起来:“李嗣业,知错否?”
这次声音不在李嗣业的耳孔中,而是到了大堂上空。
虽然不似佛祖的焚音宏亮雄浑,但也自有一等威严。
刚刚起身的安西军将士便赶紧又跪倒在地,萨多罗摩也赶紧双手合什。
道家的这位陆天师属实了不得,西天大雷音寺的佛祖他都能召之即来。
“禀天师,李嗣业已然知错矣。”李嗣业诚恳的道,“李嗣业有眼无珠,方才冒犯了陆天师,还请天师大人有大量,饶了李嗣业这一遭,今后李嗣业定然皈依道门,并将陆天师牌位供奉家中明堂,晨昏祭拜。”
“供奉牌位就不必了,本天师最讨厌此等繁文褥节。”陆天师沉声道,“你身为大唐武将当谨记一句话,还有尔等安西军将士也需谨记这一句话,当兵的就是用来保护百姓的,当兵的如果连百姓都保护不了,那还当什么兵,还打什么仗?”
“喏!”李嗣业叉手唱了个喏,肃然道,“嗣业谨遵天师教诲。”
“我等谨遵天师教诲。”堂外,安西军的将士也是跪倒一片。
岑参却依然没有跪下,依然只在内心默默的颂念至圣先师。
陆天师又问道:“那么,赛吕堡你于阗军救还是不救?”
“喏!”李嗣业再次叉手唱喏,“当救!”
“虽得罪阉竖失了皇帝信重,亦无悔?”
“虽得罪阉竖失了皇帝信重,亦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