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脸色顿时一变:“团儿她怎么了?”
“怀曦每天想阿玛想的直哭,我去的时候,她还在哭着说想阿玛呢,还有……”她停顿了一下,“圆儿他病了。”
“什么,圆儿他病了?”
“嗯,四爷还不去瞧瞧么?”
四爷已心急如焚,恨不能插对翅膀飞过去,可是想到那天向海棠倒在老十四怀里的样子,不由的又冒出了火气。
明明错的是她,她却偏偏犟嘴,他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倒好,干脆带着团儿离家出走了。
哪怕只要她唤他一声四郎,说一句我错了,他也甘愿为她做一切事情。
她却连一个台阶都不愿意给他下。
这个丫头,当真狠心绝情。
见四爷还愣在这里,乌拉那拉氏又劝道:“哪怕四爷不想着两个孩子,这些日子没入宫,也该去给姨母请安了,而且姨母那里还有些事情要交待你。”
这下四爷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台阶下,匆匆换了衣服赶往皇宫。
佟佳贵妃听宫人来报,说四爷来了,心里欢喜不已,又劝了向海棠几句,然后自己先出去训了四爷两句,才让向海棠抱着怀曦出来了。
怀曦一出来,见到四爷,立刻露出满脸的欢喜之色:“阿玛,阿玛……”
她挣扎着从向海棠的怀里下来,然后张开小手朝着四爷奔来,四爷纵使有再大的气,此刻听到女儿的呼唤,再看到她可怜可爱的小模样,他的心里早已柔化成一滩春水。
他赶紧跑过去,一把抱起怀曦,又忍不住在怀曦脸上猛亲了两口,然后才问道:“团儿想阿玛没?”
怀曦委屈的扁扁小嘴,几乎要哭了出来:“团儿想阿玛,很想很想,阿玛怎么不过来看团儿?”
四爷被她问的有些无地自容,他悄悄看了向海棠一眼,见她脂粉未施,面容颇有些憔悴,心益发软了。
他抱着怀曦道:“这些日子阿玛太忙了,这不,阿玛一空闲下来就过来接团儿了。”
“阿玛真好。”怀曦开心的搂住四爷的脖子,在他脸上也亲了一口,又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向海棠,朝着她招招手,“额娘,额娘过来。”
向海棠望了四爷一眼,虽然心里的结未解,但她还是走了过来,怀曦又道:“手手,手手……”
向海棠朝着怀曦伸出了手,怀曦又看向四爷道,“阿玛也伸手手。”
四爷也伸出了手,怀曦弯下腰伸出小手将向海棠和四爷的手握在一起:“一家人,握手手,不分开。”
四爷心中一震,向海棠已红了眼眶。
二人对视一眼,想说什么,千言万语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下可终于好了。”佟佳贵妃笑着轻轻拍了一下手,又看了看二人道,“你们两个都是为人父母的人了,反不及我们团儿一个小孩子懂事,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用得着闹那么久。”
她含笑走了过来,朝着团儿拍了拍手道:“团儿,随姨姥姥去院子里荡秋千,让你阿玛和额娘说会话好不好?”
“嗯。”怀曦高兴的点了点头,还不放心似的,又叮嘱四爷道,“阿玛不凶,不凶额娘。”
四爷顿时涨红了脸:“好,阿玛答应团儿,不凶你额娘。”
“阿玛真乖。”怀曦高兴的又奖赏了四爷一个香么么,然后才跟着佟佳贵妃和孙嬷嬷一起去了院子里。
众人一走,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向海棠也不知如何面对四爷,干脆拿背对着她。
四爷轻轻叹了一声:“海棠,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向海棠转过身,有些失望的看着他:“四爷还以为是我在闹么?”
四爷反问她道:“难道不是你一直在使小性么?”
向海棠更失望了,已然忘了佟佳贵妃的叮嘱,气得转身就要走,忽然腰上一紧,四爷已经紧紧将她抱入怀中:“你这丫头气性益发大了,我不过说你两句,你就狠心带着团儿离开我,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
向海棠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我还以为四郎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若没有你,我何必自苦,海棠,你可真没有良心。”他将她扳过来面对着自己,替她拭了脸上的泪水,目光温柔的望着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今天你就带着团儿随我回去可好?”
她轻轻咬了一下唇:“……嗯。”
“对了,我听说圆儿病了,他怎么病了,要不要紧?”
“就是在风地里吃了一块糕,晚上洗澡又冻着了,太医来瞧过了,说圆儿素昔身子强健,不防事的,养个几日也就好了。”
“这就好,海棠……”他轻轻唤了她一声,目光变得深沉起来,深的就像望不到底的幽潭,“这些日子,你想我没?”
向海棠默默点了一下头,又道:“既想,又……恨。”
“恨?”
“爱之深,才会恨之切。”
“……”
“四郎,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愿提,可是今日我还是要把话说开了,否则,你心里始终埋着一根刺。”
听她这样说,四爷不由的愣了一下。
向海棠坦然看着他道:“其实我和十四爷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他在避暑山庄救了我,是因为有人推我入水,他正好就在那里,这件事你是知道的,至于府里这一回,我说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你信吗?”
四爷又愣一下,向海棠失落道:“我就知道你不肯信我,否则,你也不会动了那么大的怒气,我的解释你根本不愿意听一个字。”
其实,之前她跟他解释过,只是那时四爷的质问让她很失望,而且事发突然,她有嘴也解释不清楚,随后四爷不允许再提起这件事,她知道他是将这件事放进心里面去了,她更加生气,也懒得再解释了。
如今在承乾宫冷静多日,再加上十四爷不知怎么突然就想通了,昨儿下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她一切全明白,其实她早就猜出是谁在陷害她的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如今虽然有了证据,但心里还打着结,只不过再没有当时的那种愤怒之情了。
“不,我信。”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
“那一天在琼花林我并不知道十四爷会来,十四爷也根本不知道我在那里,所以他见到我时很惊讶,说了一句‘三丫,你怎么会这里?’”
“……”
“我二人都觉着奇怪,就在那时,有什么东西打到我的后膝盖,我腿一软就往前栽了下去,十四爷下意识的上前扶我,然后四郎你就过来了。”
“……”
“四郎你以为我在和十四爷私会,之后根本不相信我的解释,我也百口莫辨,所以入宫之后,我求姨母派人找十四爷问清楚,到底那天他为何会那么巧就出现在琼花林,十四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素来与你不对盘,连带着我也跟着你一起倒霉。”
“……”
“可能他是故意想要气你吧,所以连姨母的面子都不卖,你越是想让他开口,他就是不开口,也不知怎么回事,昨儿他突然打发人送来了一封信,说他是接到那封信才去了琼花林,你若不信,信就在姨母那里,一会儿你可以问姨母。”
“好了,我信,我信。”
四爷心底深处愿意相信向海棠和十四爷没有私情,但当时亲眼所见,他已经气昏了头,再加上承德避暑山庄的事更令他起疑,十四弟还叫海棠三丫,这让他想起十四弟曾在他面前要过一个叫三丫的丫头。
种种疑点堆到一处,他确实相信了他眼睛所看到的。
他再度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上,低低沉沉道:“对不起,海棠,那天是我太暴躁些,我不该不信你。”
“四郎……”向海棠声音哽咽,“我也有错,我不该那么任性,就这样带着团儿离开王府……”
“不,都是我的错。”
两人拥抱在一起,终于言归于好。
当四爷抱着怀曦,和向海棠肩并着肩一起回到王府时,就有那好事的婆子飞脚去云光楼报信,气得乌拉那拉容馨当时就砸碎了平日里最心爱的花瓶,这还不够,又将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砸了个稀巴烂。
恰好年氏过去,瞧见一地碎瓷满地狼藉,不由问道:“好好的,妹妹这是怎么了?”
“年姐姐,你可知道,向海棠跟着四爷回来了?”
四爷心灰意冷,眼看着离皇位越来越远,她离皇后之梦也越来越远,如果她再不能得到四爷全部的宠爱,她嫁给他为侧室又是为了哪般?
本来,她是一心一意想为四爷好,可是四爷太不成器,如今在德妃的帮衬下,哥哥又得了十四爷的重用。
说是重用,于她而言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掣肘。
不过哥哥是个八面玲珑,很有才干的人,他在十四爷军中混得如鱼得水,倘若有一天登上帝位的是十四爷,那哥哥就是有功之臣,她依附着哥哥一样可保此生荣华。
但依附于别人远不如靠自己,道理她都懂,四爷却让她大失所望,竟安安心心的做起了富贵闲人,根本没有斗志。
那她还如何能登上皇后之位。
她到底是帮哥哥,还是帮四爷?
帮哥哥,她永远都无法实现皇后之梦,帮四爷,又怕四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到时她白忙活一场。
她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正纠结着,年氏冷笑一声:“不过就是回来一个向海棠,也值得你动这么大怒气。”
容馨气呼呼的一掌击在桌上,震得桌上茶杯都跳了起来:“可是是四爷亲自将她接回来的。”
“你呀,连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就把自己气成这样。”年氏走过去,双手搭到她的肩上,将她按的坐了下来,“也未必是四爷自己愿意去的。”
容馨抬头不解的望着她:“姐姐此话何意?”
年氏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容馨面前:“你先喝口茶消消气。”说着,她坐了下来,问她道,“你可知道,今日德妃娘娘宣你姐姐入宫了?”
容馨默默点了一下头,年氏又道:“那你可知道后来你姐姐又去了承乾宫佟佳贵妃那里,回府之后,她并没有直接回正院,而是去找了四爷。”
容馨还是疑惑,年氏笑着解释道:“妹妹你细想想就能明白,一定是你姐姐怕在你府里灭过她的秩序,终于忍耐不住出手了,四爷素来孝顺佟佳贵妃,你姐姐利用佟佳贵妃给四爷施加压力,四爷不得不去,等向海棠回了府,她就会借机拉拢向海棠一起对付妹妹你。”
“哼!”容馨听她一说,终于反应过来,她就说呢,四爷亲眼看见向海棠和十四爷抱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先低头去接她,她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咬牙道,“想不到我这个堂姐为了争权夺利,变得这般下作起来,堂堂正妻,竟不择手段的去讨好一个侧室……”
年氏听她咬牙切齿的说到侧室二字,脸色微微白了一下,容馨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拍了拍年氏的手道:“姐姐我不是说你,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人。”
说完,委屈愤怒的红了眼圈。
“我知道妹妹说的不是我。”年氏笑着安慰她,只是笑容有些冷,“所以妹妹你不要着了嫡福晋的道,你越是生气,她才越高兴。”
“我自然不会着了她的道。”容馨恨恨道,“她之前又不是没有做过如此下作的事,那个宋映萱不就是她弄入府中,塞到四爷身边的么,嫡福晋做到她这样的地步,也不知有个什么意思。”
年氏冷笑道:“是没什么意思。”
那你为什么还要拼死拼活的争呢?
若不是四爷让哥哥故意投靠十四爷,让她利用乌拉那拉容馨迷惑德妃和十四爷,她才不愿意和这样自恃美貌,目空一切的贱人做姐妹。
不过她生下的一对双胞胎儿子福宜福惠,她还是挺喜欢的。
毕竟稚子无辜,而且福宜福惠还生得这么可爱,倘若她也能有福气为四爷诞下孩儿就好了,哪怕是个小格格也好。
“好姐姐……”容馨忽然握住了年氏的手,“从今往后,只有咱们两个人能守望相助了,妹妹若有哪里不好的地方,还望姐姐时时提点。”
年氏淡淡一笑:“这个自然。”
说完,她伸手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里逼出几许泪光。
“才什么时辰,姐姐就困乏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日总是犯困,下午才刚午睡过,这会子又犯困了。”
容馨握住她的手一紧,暗里咬了一下唇,脸上却作出惊喜的神色:“姐姐莫不是有了吧?”
年氏不知吃了多少苦药,总不见有好消息,她自己都快要不抱希望了,听容馨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欢喜起来,不敢相信道:“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姐姐是什么时候来的小日子?”
年氏仔细想了想:“好像是上上个月的十五。”
“这都逾期有半个多月了,看来姐姐很可能是有喜了,妹妹在这里先恭喜姐姐了。”
“妹妹先不要急着恭喜我,哪里就能成真了。”
年氏虽然心里欢喜,但更多的是担忧,担忧又是空欢喜一场,她连忙告辞而去,一回到瑶华阁就传来太医,果然是空欢喜一场,气得年氏连晚饭都没吃得下。
宝言隐隐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如今也不是容易犯困的时节,主子何以这样贪睡?”
年氏心里顿时有些发凉:“快,快去将太医再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