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姣揣着三百多万的小鸭子印章回了家,珍而重之地把它放在了床头唯一的小柜子里。
想想又觉得不安心,又扒拉出来放在了枕头底下。
系统:【……枕头底下会比较安全吗?你们人类是不是有一种绝对安全领域概念?】
咋啥都往枕头底下放,不硌得慌吗?
再说……
【郁家都跻身海城新贵了,三百多万虽然不少,但对郁家来说也不多吧?】
【郁家是郁家,我是我。】
郁姣反驳。惊心动魄了大半天,一回到家她便打了个哈欠。小院还没修好,印章也得等系统说的拍卖会,在比她年纪还大的摇椅上坐着坐着便睡着了。
叫醒她的是一道惊雷。
清洗一切的白光穿透薄薄的眼皮,随之而来的是震天撼地的轰隆声。
郁姣抹了把窗外溅进来的雨水,突然有些不安:【系统?雨下得好大,我的小院在哪里,不会出事吧?】
【%¥#*什么啊……】
系统带着点稚气的机械音含含糊糊,似乎也刚睡醒:【我可是黑科技,别说下雨,就是下流星——】
机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从脑子里传出来的嗡鸣。
郁姣痛苦地捂住耳朵,整张脸皱成一团,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心脏病发再次狗带。
【[限时!拯救蘑菇!]山中出现暴雨蘑菇,请及时摘取进行小院升级,否则将收回所有经验及奖励。限时:00:59:59】
系统像是变了个统,声音机械中完全没了平日贱兮兮的个统特色。
嗡鸣一瞬消失,像是不曾存在过一样,郁姣抹了把冷汗,看到手机上时间甚至没过去一分钟,她却像是在脑花都震碎的耳鸣中度过了好久好久。
【卧槽宿主快出发!限时任务是主系统发的,我没权限取消!】
【你可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系统……】
郁姣飞快找出雨衣雨靴,边武装自己还不忘嘲讽系统。系统也不甘示弱,嚷嚷着自己是系统778号,权限低是正常的。
系统冷笑:【而且一个世界只会有一个系统,你不可能带过其他系统!】
郁姣:“……”
紧赶慢赶,好在郁家老屋离山脚不远,倒计时还剩二十分钟的时候郁姣终于爬到任务地点附近。
这场雨不知酝酿了多久,山顶的雨水往下流几乎形成瀑布。
黑暗中郁姣只能靠着一盏小小的头戴灯在雨水中摸索寻找任务物品,心中惶惶的少女给自己打气,浑然不觉暴雨加上泥土松散的半山腰和一个词多么适配。
泥石流。
当意识到它到来的时候,已经近在几尺。
郁姣在雨声雷声中无法辨出泥石流滚落的声音,艰难行走中余光有光点一闪而过,她定睛一看,惊喜:“是蓝色的蘑菇!肯定是任务物品!”
没哪个天然蘑菇会长成这副模样。
深蓝色光晕随着雷声闪烁,像是在呼吸吸收雷光。
郁姣快步把蘑菇收起来,甫一抬头便看到往深山的方向似乎有人影悠然行走其中,乌云遮蔽月光,四周昏黑一片,可那人却像是披着月色的纱,长发微扬,似和倾盆大雨不在一个次元。
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那人转头。
“——”
轰隆隆!
泥石流来了!
郁姣瞳孔放大,视线中那一点幽绿被仓皇逃窜的小动物和泥水石块淹没。
【愣着干嘛快跑啊!横着跑!】
【泥石流来了!】
系统要被小崽子气死,这时候还发什么呆?
它看着郁姣如梦初醒,朝安全的方向跑,手里还不忘紧紧攥着暴雨蘑菇。
【你可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郁姣咬牙:【扣了我的经验,和扣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系统无言以对。
小胖妞拿出搏命的速度逃跑,试图在乱窜的小动物中找到可靠的导航路线,却不想脚下一绊,蘑菇好好地抱在怀里,头戴灯反倒摔到不知哪去。
郁姣有轻微的夜盲,灯光一灭她就慌了,直接出声喊系统。
“我我我现在在哪?往左往右啊?”
系统还没回答,耳边响起悠长的一声狼嚎,郁姣瞬间更慌了:“系统统统统——”
系统比她更慌,出师未捷宿主先挂了,无论是挂在泥石流还是狼嘴里,它在系统界都混不下去了啊啊啊!
【稳住!我给你导航!】
“好好好!”
一道歪歪扭扭的绿光扑在泥水混杂的脚下,郁姣跌跌撞撞地艰难前行,雨水还不停歇,耳中充斥着混杂的声响。
以至于郁姣没发现,身后不远处跟了一排小动物,领头的居然是一头大水牛!
而殿后的正是发出狼嚎的一匹狼,在夜色中敏捷地越过滚落石块,只有狼眸时而闪烁幽光。
系统受限于郁姣,只能探测前方十米内的情况,因此当一股格外湍急的泥水从侧面轰然袭向郁姣时,系统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快躲!】
郁姣条件反射往前一扑,脚腕又是一痛似乎被什么扯脱臼了般,不知是石块还是断裂的树枝砸在她后背。
早已体力不支的郁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惊慌失措的系统正准备开个挂救人,却突然被主系统控制,自动完成了暴雨蘑菇升级任务。
等到恢复时它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收声安静下来。
只是数据库中还是不断检索,碎碎念着不应该。这场雨不应该这么大,郁姣也不应该需要暴雨蘑菇,更不应该……
系统盯着昏迷但逃离了泥石流,且正好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挡雨的少女,陷入了沉思。
郁姣发现自己在梦中。
七岁的她营养不良,瘦如麻杆,大冬天的在河边洗菜,而她的爷爷奶奶在家中烤火吃着父母寄回来的年货。
她知道,爷爷奶奶嫌弃她是个丫头片子,出生那年母亲还大出血,肯定是个命里带衰的。
最好一头栽进河里死掉。
郁姣静静看着七岁的自己红着眼眶,手上的冻疮应该是痒的,却不敢挠,怕挠破了洗碗还要更疼。
当时的小郁姣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和弟弟可以跟在妈妈身边,而她要留在村里。
也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奶奶不喜欢她,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爷爷恶意地将她丢给隔壁的鳏夫老头,到郁姣发狠用菜刀砍了一刀那恶老头开启‘叛逆’生涯直到现在,依旧无法释怀。
怎么释怀啊。
郁姣冷眼看着河边的崽子兜起过于沉重的簸箕时一个踉跄摔进河里。
她的病根就是这时候落下的,后来治疗时用的药也不是什么好药。在村里总也吃不饱还好,等到父母将她从派出所带到彼时已经发财了的洛家别墅之后,便吹气球一般胖起来。
洛家老头以他将七岁的小郁姣从河里捞起来为理由,要求当时已经有自己主见的少女郁姣改口,不让她说出是洛老头把她丢给隔壁鳏夫的。
从那一刻起。
郁姣心里已经和两个老人划清界限。
想到要看到洛老头救自己,郁姣心中划过一丝无趣,她现在只想逃离剧情控制,好好过自己的平淡人生,不想看到那些恶心的脸。
只是梦不受控,郁姣的视角变成了水中,气泡疯狂往上涌,眼睛不适地眨动。
冰冷和混乱中,有什么拽住她的后衣领把她往上一甩——
啪嗒。
人类幼崽落在高高叠起的菜篮中,咳出河水,脑袋一歪晕过去。
但郁姣却还能看到。
不止看到,还看得非常清楚!郁姣蒙圈地和一双狼眸对视,看着超大只的狼略带嫌弃地甩干身上河水,看了眼远处后敏捷跃过小河,消失不见。
咋咋呼呼接近的声音和去找洛老头的提议郁姣都已经听不见了。
甚至对洛老头无中生有一个救命之恩的愤慨都只占了百分之一的心神,郁姣满心都是震撼。
救了她的……居然是一头狼?
怎么会是一头狼呢??
郁姣惊得直接一个仰卧起坐醒了过来——
又被一股巨力按了回去。
硕大的水泥灰色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同样脏兮兮泥水色的人类少女:“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