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浮现在心底的名字，似是一把钥匙打开过往的晦暗记忆。
丑陋、蠢肥猪、神经病，小她两岁的少年厌恶吼着，关上通往‘家’的门。那个家里所有人都不欢迎她，都觉得没她更好，但只有洛珏会将这种嫌弃歇斯底里地展露在外。
青春期小男生的爱憎极端而暴烈，洛珏尤甚。
如果他针对的对象阅尽千帆，或许会觉得少年直白的针对幼稚而无聊，却比那些隐晦的藏得极深的恶意要好。
可郁姣那时也才十五岁。
十五岁的郁姣觉得洛珏张扬的模样烦人透顶，因为他，她甚至没办法假装迟钝、假装没发现家人对她的不欢迎。
“哇，妹妹，上300万了！”
郁二哥欢喜的声音将郁姣从凝滞中拖回现实，她才发现系统已经焦急叫了她好几声。
【宿主，要不要先离开？】
【……不用。】
郁姣缓了缓抬眼望去，出价300万的依旧是洛珏。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长得很高，他穿着极具个性的潮牌，像是那种出门飙车的富二代，心血来潮才来这规模甚小的拍卖会。
他也和前排那些帮大老板拍些收藏品的委托席不一样，姿态落落大方又透着无法言说的高傲：“拍点小东西给我姐姐玩儿，各位长辈们不要和我一个小孩争嘛，也算是给我们洛家一个面子。”
在华亭，洛家的名头确实是好用的。
和他竞拍的几个委托席接了电话，拍卖师再次询问有没有加价时俱都安静下来。
但……是拍给洛杳杳的。
郁姣抿了抿唇，不甘心，可心底无法和任何人言说的委屈只能和系统倾诉：【不想卖给他。】
“不想卖给他？”
“啊？谁谁谁？那臭屁小孩吗？”
一瞬间郁姣差点以为自己说出口了，听到郁二哥的声音才发现是珍婶婶在问她，对上珍婶婶担忧的视线一时语塞。
余光一晃，郁姣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握着婶婶的手！都握出红痕了！
“我、我……”
小姑娘不安又下意识封闭自己的模样让珍婶婶很是想叹气，在小锤落下之前，她举牌。
反正儿子给的孝敬还没花完，哄哄小姑娘咯。
“305万！18号出价305万！”
“……”
隔着半个会场，洛珏远远看向18号的方向，冷嗤了声：“320万。”
只是个普通打扮的中年妇女和两个村里村气的年轻男女，最贵的也许就是两个女人戴的名牌帽子——说不定还是假货，不过是有点小钱出来装大款的破落户。
“47号出价320万，还有更高的吗？好，18号325万！”
“350万！47号出价350万！”
“18号，355万！”
……但就是这么个破落户，在和洛家的洛珏抢东西。
拍卖师嘴角都憋不住弧度，别的不提，要是天天来个人一甩王八之气要大家伙不许加价，那还要不要业绩了？
最烦装X的人！
珍婶婶还在盘算着自己的零花钱够不够，郁姣却已经从震惊着急不安到了释然，对，洛珏这个名字突然就和路人甲没差别了。
因此在珍婶婶成竹在胸喊出480万时，郁姣羞涩中夹杂着一丢丢濡慕道：“婶婶，接下来别拍啦，再拍溢价了。”
洛珏想要就给他咯，她有珍婶婶疼的。
珍婶婶：“哎，溢价？”
郁姣便简短将自己买下小玺后做的功课跟珍婶婶说了。原来这小玺是套玺，两年前有收藏家喊价300万收‘丛云’小玺，再结合其他小玺今年出没其他拍卖会的情况，郁姣断定这会儿小鸭子印章最多480万。
再多就没人买了。
虽然郁姣其实也没打算收下珍婶婶的钱，但当冤大头给拍卖会抽成的事儿还是交给洛珏吧。
郁姣说完，珍婶婶懂了，郁二哥叹为观止。
“但是，”郁年问：“但要是他不叫价了怎么办？”
三人面面相觑，又等了会，居然真的没听到洛珏加价。再扭头望去，少年正嘲讽地盯着这边看呢，郁年恰巧和他对上视线，那火气刺溜一下就上来了。
“这der看着好欠揍。”
“是啊。”
出声附和的竟然是郁姣，而眼看拍卖师落下第一次锤子，郁年顿时有点急，虽然钱不是他的，小玺也不是他的，但妹妹和婶婶是他的啊！
但不等他着急多久，郁姣突然脱下了鸭舌帽。
郁年：？
郁姣朝他笑笑。
少女圆圆的脸蛋上笑容腼腆，单眼皮的大眼睛已经能看出流畅的轮廓。
但这笑容很快变了味道，她侧头望向47号的方向，笑得比洛珏更嘲讽，还带着极其明显的挑衅和急躁。
这是一个……属于恶毒炮灰洛姣的笑。
洛珏瞬间应激了。
“500万！！”
“47号出价500万，还有更高的吗？！”
拍卖师的视线落在18号上，却遗憾地发现这位看着很亲切的有钱人似乎已经对拍品没了兴趣。
珍婶婶和郁二哥一脸淡定，实则心里刷满了问号。
只有郁姣深藏功与名：【系统，先把院子的贷款清了，意外之财还是早点用出去。】
【搞什么封建迷信……我看看，多了一百多万，这堆没用的收集任务划掉好了，浪费你种菜的时间。】
【开荒完都九月了吧？种菠菜，菠菜收成比较快……】
一人一统讨论着种地大计，时不时和郁二哥和珍婶婶约好回村之前要去给村里的谁谁谁带东西，而那头没再听到叫价声的洛珏已经愣住。
等到拍卖师宣布小玺属于47号后，洛珏才猛地反应过来：“死肥猪敢耍我？！”
洛珏对洛姣那种挑衅眼神很熟悉，她总是愚蠢地以为自己是姐姐、父母亏欠她那十五年，以此为要挟要求洛珏听她的。
但她太蠢了，所以每次挑衅的结果都是她出丑。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才对！洛珏已经想好了，不管洛姣是傍上了暴发户的儿子还是什么，她敢挑衅他就敢抬价，等到暴发户喊了高价他就弃拍，看洛姣不得吃一壶！
可他没想到对方弃拍的速度迅雷不及！
他被洛姣摆了一道！
洛珏要面子，等拍卖会结束才气冲冲要去找麻烦，但深感忙碌的郁姣已经和珍婶婶早退杀向了华亭大街小巷。
“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
“这个给伯公带点！那个也给带点！”
负责拎包的是还沉浸在拍卖会各种小型古董收藏品的余韵中的郁二哥，他很快成了个人形架子。
而郁姣按照记忆挑了自己觉得好吃的华亭美食，很快也被各色香气腌入味。
想找机会说说今天拍卖会的珍婶婶推推墨镜：“……”
得，回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