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后面,是通天的火光。
白府护卫手持火把,林立于门后。
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而站在最前面的,是一袭火色。
那鲜衣铠甲,把身后通耀的火把都衬做了背景。
白明微一手拦住即将摔进府门的门仆,一手拽住京兆少尹的鞭子。
她唇角挑起的同时,握住鞭子的手一用力,那坚韧的牛皮\/鞭霎时断成几截,簌簌落地。
仅一招。
镇住气焰嚣张的京兆少尹。
他目瞪口呆。
“住手。”
白明微没有刻意扬高声音,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
她刚抬起头,淡淡瞥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声息便被噤住了。
“见过镇北大将军。”#$&
京兆少尹最先反应过来,向白明微行了个礼。
白明微轻笑一声:“少尹大人的这个礼,本将军可不敢当。”
京兆少尹也不恼:“大将军,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所做所为皆合法度,还望大将军不要与下官为难。”
白明微笑意深深:“为难?少尹大人何出此言?本将军为难你了么?”
京兆少尹双眼一眯,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拱手转移话题:“大将军,不知嫌犯白沈氏可准备好了?大人那边等着开堂,还请不要拖延。”
白明微没有理会他,转身看向几名门仆:“去找陈大夫治伤,此处没你们的事了。”
门仆行了礼,互相搀扶着退下。
白明微看了京兆少尹一眼,做了个手势。
几声狗吠响起,两条大狗被白平川牵了出来。
白明微道:“交给少尹大人吧。”
白平川把狗牵到京兆少尹面前,随后将狗绳递给了他:
“大人,这是您要的狗,也就是您所谓的‘凶器’,可要抓紧绳子,别叫它们跑了。”
京兆少尹尚未握住绳子,白平川便将其放开。
绳子“啪嗒”掉在地上,两条大狗作势就要奔逃。
京兆少尹连忙弯腰捡起绳子,千钧一发之际虽然抓住了,却被狗拖得一个趔趄,几乎要砸倒在地。
白平川假装看不见,径直地回到白府里。
面对京兆少尹的丑状,白明微没有任何幸灾乐祸。
她朝众人拱手:“各位弟兄,相府后院到大门口,走路需要些许时间。”
“我嫂嫂是一介弱质女流,不比我健步如飞,还请各位弟兄稍候片刻,我嫂嫂马上就来。”
众衙役立即回礼,连声称“不敢”。
如此,白明微便不再多言。
她静静地站在门口,孤身一人。
身前是数十名衙役,身后是通明的火把。
门檐的灯笼在风中飘摇,落在她身上的光摇摇曳曳,忽明忽暗。
并未有任何激烈的反抗,京兆府的衙役便没了闯入白府的借口。
他们不敢,因为若是他们硬闯,需要过的第一道关卡便是白明微。
他们也不能,因为就算他们不卖大将军这个面子,他们也不能如此蛮横地闯进令他们敬畏的白府。
京兆少尹更不敢也更不能,因为他已经错失了最佳时机。
于是他牵着狗,冷冷地望着白明微。
被那道寒如冰魄的目光注视着,白明微报之淡淡一笑。
这些都是小喽啰,用不着她动真格计较。
若是今夜她胜了,就算不用她计较,这京兆少尹也逃不掉。
不多时。
门后的火把分到两侧。
一名美丽的女子款款而来,她身后跟着另一名女子。
火光照见两人的面容。
那般淡然。
与此同时,十数名家丁从门后走了出来,抬头挺胸地站在主子身后。
他们正是参与赵老太太一事的家丁。
白明微唤了一声:“大嫂,七嫂。”
沈氏颔首,冷静从容。
她轻声道:“让各位久等了。”
京兆少尹冷哼一声:“确实让我等久等,沈氏,走吧。”
沈氏笑得云淡风轻,语气却透着冷凝:“大人,我乃陛下御笔亲封的正三品诰命夫人,请唤我淑人。”
京兆少尹倏然看向她,双目射出丝丝冷芒。
俞皎开口:“大人适才不是把律法规矩挂在嘴边么?不应不知晓在事情没有盖棺定论前,我大嫂依旧有诰命在身,您该尊称她一声,‘淑人’。”
“若是您张口闭口还是‘嫌犯’、‘沈氏’这等称呼,那就说明大人不怎么懂得律法规矩,适才也只是拿律法规矩当借口,蓄意为难我白府罢了。”
京兆少尹颊边的肉抽搐了不停,可见动了怒气。
他闷声不语,并不打算尊称沈氏。
当然,规矩就是规矩,“杀人犯不配”这种话,他也不能说出口。
于是,他用沉默来表达他的态度。
被踹的班头提醒道:“大人,这位夫人说得对,陛下或太后尚未下旨褫夺淑人的封号,大少夫人仍然是正三品诰命夫人,您应当尊称一声淑人。”
京兆少尹深吸一口气。
他紧紧地抿了抿唇,许久过后,才将狗绳扔给班头,随后走到白明微与沈氏等人面前,咬牙切齿地说:“淑人,请吧。”
沈氏微微颔首。
不卑不亢。
看在京兆少尹的眼里,就是居高临下。
他的面颊抽搐得更厉害了。
然而谁也没有理会他。
这时,水荇小跑出来,怀里抱着两件披风。
走到近前,她切切唤一句:“主子……”
“给我吧。”
俞皎接过披风,她将一件披风披到沈氏的身上,又为她把帽子戴上。
系好璎珞带子后,她轻轻握了握沈氏的手。
沈氏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容,随后看向水荇:“照顾好小公子,我去去就来。”
水荇深深拜下,万般担忧皆在不言中:“奴婢会的,请主子放心。”
沈氏迈步而出,俞皎披上披风跟在身边。
白明微走在两人的身后。
众家丁跟上。
一众衙役围拢过来,堵住所有的退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京兆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