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昱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但自始至终,白明微都没有露出任何害怕的神色。
她恭敬而平静,也没有急着为自己辩解。
偏偏正是这样的态度,叫刘昱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威逼不行,示好不吃。
这叫刘昱心底莫名窜起一阵火,可那火气很快便被他按下了。
他一双温和的眼眸之中,闪过权衡利弊。
最后,他挑起唇角:“罢了。”
白明微道:“若是殿下没有什么事的话,请恕末将告退。”
刘昱没有再说什么,淡声道:“去吧。”
白明微退出凉亭,随后沿着小路返回。
刘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白明微走在折返的道\/上,身侧一阵风吹过。
她低声说道:“阿六,帮我去办件事。”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姑娘,是准备要给那秦桑蔓颜色看看么?”
“是。”白明微颔首,随即低声说了几句。
身边又恢复了平静。
她默默地从原路返回。
正如刘昱所说,秦桑蔓的手段在她眼里还不够看。
但这不代表她会算了。
能忍是她的性格,但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至于刘昱,从今朝醉开始,明显就是打了接近她的主意。
刘昱什么目的,暂且还不得而知。
但是白府从来不会成为哪位皇子争权夺利的锋刃,而她身为新一任家主,她的决定就代表着白府的决定。
所以她不会给刘昱任何机会。
刚才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态度得摆清楚了,以免叫人误会。
当然她也不会太直接,她不怕吃罪不起,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做事还是迂回一些才成。
刚回到水榭,白明微便看到原本坐着闲聊的众人都站了起来。
白琇莹走过来问她:“长姐,你上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出现?长公主就要来了。”
白明微尚未来得及说话,站在前方的所有人都福身行礼。
在跟着行礼前,白明微余光瞥见一抹红色,正从拱门那边走进来。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艳丽的身影,使人过目不忘。
白明微还记得,轻纱幔帐之中那名美丽的女子。
黄莺初啭般的声音,玲珑美妙的风姿。
任何颜色在她的身上,只会为她增添艳丽,却不压她的容色分毫。
长公主来了。
“拜见殿下。”
对于今上唯一的胞妹,太后娘娘的心尖宠。
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人敢慢待。
所有人不约而同行礼,声音整齐划一。
可见尽管每个人身份不同,背景不同,对长公主的尊敬,却是一样的。
长公主目不斜视,曼步走了过来。
她越走越近。
最后径直走向主位坐下,空气中余留淡香阵阵。
“起来吧,都坐下,不用客气。”
她开口,声音依旧好听,但却透着漫不经心,仿佛在场的一切,她都不在意。
正主不在时,众人的位置都很随意。
长公主来后,坐在她的左边还是右边,什么品级什么位置,这些都极有讲究。
众人都是懂礼数的,且对参加茶会等事都很熟识,很快便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
因为白明微站得太过靠后,走到属于她的位置需要一些时间,而依她的品级,今日\/本该坐在长公主左下首。
待众人都坐下后,白明微才走过来。
倒是显得她有些姗姗来迟。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她的身上。
她顶着一道道火\/辣的目光,任由所有人肆无忌惮地打量,而后缓缓落座。
长公主尚未开口,一道声音柔柔响起:“殿下,臣女就说安宁郡主美丽无双,您认为桑蔓说的可对?”
原来是站在长公主身侧的秦桑蔓开口了。
一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在白明微身上。
带着审视,意味深长。
本来众人已歇了打量她的心思,如今却因秦桑蔓的一句话,白明微再度成为众矢之的。
所有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期待长公主的反应。
在长公主面前,谁敢称美丽?
这不是找死么?
众人也觉得有些奇怪,这秦家姑娘向来知书达理,进退有度,怎会在长公主面前提及这种事情?
但一想到秦家和白府的恩恩怨怨,大家也就都明白了。
白明微不着痕迹地看了长公主一眼。
只见长公主神色淡淡,似乎对此事根本不感兴趣。
亦或者说,揣测不出她的喜怒。
长公主把秦桑蔓带在身侧,是否为厚爱另说,但抬举的态度分外明显。
白明微心下了然,长公主这样的性子,那秦桑蔓当着她的面说出此话,她竟没有任何反应。
可见,是她有意纵着。
思及此处,白明微神色淡淡地看向秦桑蔓。
“你什么意思?”
秦桑蔓没想到白明微会当众呛她,不由一怔。
面对白明微那仿佛洞若观火的目光,她竟然不敢直视。
但随后,她马上就噙起了笑意:“我是赞叹郡主的美貌,忍不住夸几句,要是郡主不喜欢,那我不说便是,还望郡主海涵。”
“谁问你这个了?”
白明微的声音很冷。
那样的冷,不是因为发怒而,仿佛与生俱来。
秦桑蔓露出一抹疑惑,她小心翼翼开口,像是怕惹恼白明微:
“安宁郡主的话,我不明白,若是我做了什么得罪郡主的,还请郡主言明。”
“如此这般吞吞吐吐,阴阳怪气,叫我如何回答郡主?郡主这不是在故意刁难吗?”
白明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我问你适才故意让车夫驾马车挡白府的马车是什么意思?随后又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假装成殿下府中的侍女,最终引我前去与三殿下相遇,又是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众人的神情变得十分玩味。
秦桑蔓正要开口。
白明微拔高音量,面上带了几分冷凝:“你想说不知道?我冤枉你?”
秦桑蔓睁大眼睛,露出无比吃惊的神色。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了:“郡主,你为了攀咬我,竟不惜压上自己的名节吗?”
“我知道郡主行过军,往来行事都要与东陵数万男儿在一起,想来是不拘小节,不甚在意那男女大防的。”
“但父母生我们养我们一场诸多不易,我们身为女儿家,还是要规规矩矩一些,怎能半点脸面都不在乎?”
“这次我就当郡主是气糊涂了,所以才会开这种玩笑,不过我还是奉劝郡主,这里不是边疆,就算你不顾全礼数,也要在意一下别人。”
絮絮叨叨这一大段,总而言之就一个意思。
就算郡主你不要脸,三皇子还要,我们这些听的人也还要。
郡主你怎么能恬不知耻地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污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