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由秦轩带领的一群赈灾官员,来到了西北行省。
在此之前,秦轩还去了一趟东南。
原因很简单,毕竟他们从京师带出去的只是银子。
而银子,说到底只是贵金属货币——这玩意就算再值钱,那也不能吃啊!
因此,他们必须先行前往粮食尚且富余,甚至粮食商品化规模还不小的东南,花钱采购粮食,再一边征发徭役,一边雇佣人手,将粮食送往西北。
此时,坐在西北行省巡抚衙门的主位上,秦轩看着底下协助的各级官僚,表情有些无奈。
虽然出身现代,但看过不少历史小说的秦轩,其实比一般古代人更懂古代赈灾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一个月前,秦轩从皇宫里要回来女帝截胡的两百万两银子。
但他清楚,想要截胡这笔银子的,可不止女帝一人。
中央委派隶属秦轩的官员和太监,各地协助救灾的地方官员,协助秦轩采购粮食的商人,动员各地百姓参加徭役运粮的底层小吏,甚至是帮忙运粮的小老百姓……
他们每一个,都会在这个过程中捞上一笔。
能够真正落到灾区百姓头上的银子,恐怕连一百万两都没有!
这种贪污腐败的情况,秦轩也知道应该怎么根治。
整顿吏治,剔除部分贪得太厉害的官员。
优化流程,减少能够把手伸进赈灾银的人。
强化监督,使用年轻意气的官员,严惩坑蒙拐骗的商人……
相关方案,在秦轩的脑海里已经积累了很多。
但这些方案,他一样都没有落实。
原因很简单——这会打击赈灾系统内部人员的士气,适得其反。
归根结底,这些鄙陋,都只能在政局稳定的时候慢慢改革,远水救不了近火。
不过面对这种困局,秦轩也不是无计可施。
他知道有一个绝招,只要技术条件允许,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解决问题——
把蛋糕做大!
这么想着,他看向了底下的一众官僚。
“各位,这次赈灾,我等从京师一共带了五百万两银子。”
“花了这么多银子,咱们一共凑集了多少粮食?”
听到这话,一位青衣小吏回答,“好让大人知道,虽然东南地区盛产粮食,但人也多,每年结余的粮食其实并不算多。”
“我们为了赈灾,买了不少粮食,但这也让东南的粮价飞涨!”
“按照收购的平均价格计算,我们在东南,以一石粮食四两的价格,购买了一百万石粮食,一共花费四百万两。”
“至于剩下的一百万两,则在秦大人手中。”
听到这话,秦轩心里冷笑。
四两一石粮食?
就算战争时期,东南的粮价也不可能这么贵吧!
这种扯淡的说辞,不过是为了掩护他们漂没的谎言!
他在离开东南的时候,可是去过一趟粮食市场的。
虽然他们大量采购粮食的行为确实让粮价出现增长。
但哪怕是在他们离开前的最后一天,粮价也不过一两一石!
四两一石,四百万两银子买了一百万石粮食,不过是因为他们花了一百万两买了一百万石粮食,再拿走了剩下的三百万!
不过他们没有戳穿这些官员的谎言。
因为不出意外,如今的吏部尚书已经组织了一份协助赈灾的官员名单,递交女帝,以申请嘉奖。
而这份嘉奖名单,假以时日,也会成为这些贪污分子的肃反名单!
看着底下的官员,秦轩说道,“这一百万石的粮食,从东南运到西北,只怕也损耗了不少。”
“如今剩下的粮食已经不多,可我们还要完成赈灾的任务……各位大人,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自然是有,那就是让在场的官吏把自己漂没的钱全部吐出来,买更多的粮食救灾。
但这可能吗?
没有一支绝对听从自己命令的肃反队伍,秦轩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让这群贪官污吏把钱吐出来。
堂下,一众官员议论纷纷。
有的人建议优先救济重灾区的灾民。
有的人建议让一部分灾民迁出西北,缓解当地压力。
更有官员隐晦地提出,将粮食卖了,换成重量更多的麦麸和木屑喂饱灾民……反正这玩意吃不死……应该吧!
还有官员暗示秦轩,派出军队封锁重灾区,放弃一部分灾民。
可秦轩听了半天,却听不见有人主动掏钱,买更多的粮食协助赈灾。
看着这些官员,秦轩笑眯眯地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站起身,走到人群中说道,“本官以为,西北的灾情,不是一时功夫能够解决的。就算我们拿出再多的钱,买再多的粮食,也有花光的一天。”
“从长远看,我们只有一种选择——设法提高西北的生产力,让这里的土地生产出个东南一样多的粮食!”
听到秦轩的发言,在场官员心中直呼废话。
假如真和秦轩说的那样,让西北行省的土地生产出和东南各行省一样多的粮食,那问题当然能迎刃而解。
然而东南适合种植高产的水稻而西北只能种植低产的小麦,东南的土地肥沃而西南的土地贫瘠,东南的雨水丰沛但西北却连年干旱……
有这些问题在,西北如何提高粮食产量?
于是,在场官员开始恭维秦轩说的话有道理,却没有一人认真讨论秦轩的发言。
秦轩自然知道这些官员的想法。
但他没有戳穿他们的虚伪,而是笑道,“说起来,我在东南的时候,拿了一百万赈灾银买了点东西。”
“我让卖家给我送到西北,而对方也答应了下来。”
“算起来,他们明天应该就会抵达了吧!”
说着,秦轩转身,走向衙门后院。
边走,秦轩还留下了一句话,“诸位,明天下午到衙门集中。”
“我会让你们知道,如何才能解决西北的粮食亩产问题。”
说完,他便拐去衙门后堂,只留下一种官员,面面相觑。
……
第二天下午,一众官员再次聚集在巡抚衙门。
进入巡抚衙门的院子,众官员看到,许多商队的马车停在院子里。
身穿贴身短打的伙计,正一麻袋一麻袋地把车上的货物搬下货车。
一位地位比较低的官员,在上级的命令下走到伙计旁边,问这些货物是什么。
那伙计听到官员问话,连忙行礼回答,“好让大人知道,此物乃是秦御史秦大人在东南海商那里买来的东西。”
“东西?”那官员疑惑,又问,“这东西是粮食吗?”
“非也。”伙计摇了摇头,苦笑道,“此物有毒,不可食用。”
小官员将问到的内容回禀上级,上级听了眼皮一跳。
这秦御史,买这么多带毒的东西,是想毒杀西北灾民?
好家伙!
这手段,比他们还狠啊!
就在这时,秦轩走了过来。
此时,在场官员已经听说秦轩买了许多毒药,看着似乎想毒杀西北的灾民,心中对这位狠人又惊又怕,不禁瑟瑟发抖。
对此,秦轩置若罔闻。
他走到其中一个麻袋前,拿刀割开麻袋,从里面拿出了带毒的东西,对一众官员喊话。
“各位!这就是我说能够给西北土地增加亩产的东西!”
你怕不是要把这些毒物拿去给灾民吃了,然后把他们的尸体当成肥料,使土壤肥沃起来。
这么做,倒真能提高西北的粮食产量……
一众官员心中纷纷吐槽。
这时,一位官员鼓起勇气,上前问道,“敢问秦大人,此物名为何?”
听到这个问题,秦轩笑了。
他掏着麻袋里的东西,说道,“此物,名为土豆!”
说完,他从麻袋里拿出一颗发芽的土豆,向那名官员比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