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吴景秀这话,林义笑笑没搭腔。
算了算盈利,因为这次没打折(外面过年都在疯狂涨价,超市自然不会打折),所以有高达33%的利润率,纯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52万,然后抛去搞促销活动送掉的四万多礼品,还有47.5万。这是一月份也即农历十二月份纯利润。
“这个月的购物卡卖出这么多吗?”对超市营业额,蒋华震撼过后,很快就平复下来,其实在那么一瞬间,她有点后悔提出要走了。
不过她还是忍着,所以又假装漫不经心地看其他报表,但30万的购物卡,是真把她吓到了。
由于她这段时间经常往湘潭那边跑,同时又要兼顾步步高电子,所以这个月超市呆的少,才有此一惊。
“这个购物卡,最近一段时间卖的很疯狂。很多人都是大手笔购买。”在这个时候,扎根一线的徐兵插了一句话,不过他的隐藏意思大家一听就懂。
谁能有大手笔购买购物卡呢,肯定是单位,这东西对他们来说也是过年送祝福的神器。
算完帐,安排好过年期间值守的人员,林义把蒋华、吴芳芳和候富贵单独叫了出来。
其实到这时候该说的都说了,要交待的早交待了,不过林义还是把一些想法和大家交流了下。
末尾才从背包里拿出三个信封,依次递给三人:“这半年辛苦了。”
吴芳芳不经意扫了眼三个信封,发现没有署名,那就意味着是一样的,有点激动地接过。
摸了摸,按照她这半年来和钱打交道的经验,应该有五千。
五千,想想是五千,搁过去,是几年的积蓄了,而现在却是半年奖金,吴芳芳内心真的有些淡定。
这钱和以前经手的那些不一样,是属于自己的,在这一刻,她觉得人生已经有了盼头,热血沸腾。
按捺住激动,吴芳芳看了眼其他两人,接着对林义替过一个感激的眼神。
林义点点头,对她说:“过年期间就辛苦你了。”
她和关平两夫妻是林义安排值守超市的头号人物,一个负责日常运营,一个负责安全工作。
而候富贵和蒋华等其他人要过了初二才过来,不过他们也不会闲着,在省城还有其他任务。
骑着本田老A,带着鸡鸭鱼三鲜,又拿了超市一些其他产品,林义去了一趟姑姑家。
大姑家今年非常热闹,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带着全家回来过年了。
林义一进去,口甜地喊了一路,还没得及和阳娟姐多说几句,大姑父就问:“你和那畜牲有联系吗?”
听到阳华再一次被称为畜牲,林义咧咧嘴,然后摇摇头:“华哥可能旅游去了,我也在等他消息。”
“这个挨千刀的。”听完,大姑父面无表情的顿了顿,转身的时候恨其不争气的说了五个字。
不过刚好被端茶水出来的大姑听见,林义见状,赶紧闪人,可以预见,一场压制性的口水战肯定会爆发。
“这么晚了还要回去,不留下来过年?”阳娟两口子和家里的气氛不太搭,于是出来送送林义,顺便躲避战乱透透气。
“得回,两位新年快乐,回见。”林义眨了下眼睛,也不等回话,就开着摩托车离去。
都说大年三十要大雪隆冬的,天气阴阴沉沉的,冷的人直哆嗦才有年味。
再不济,也要是刮风下雨的天气,那才叫过年。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林义开着车到了三分之二的路段时,真的开始下雨了。
虽然不大,也不急。但配点湿冷的朔风,眯着眼,衣服鼓鼓的林义手心感觉透凉。
可能和记忆一样,真的要下大雪了,林义心里这么念叨,思绪都回忆起了以前。
今年就一个人过了,何必让自己这么难受,当雨越来越大,全身已经润湿不保暖地时候,林义有那么一刻,觉得这个家可有可无,何必坚持呢。
不过想起爷爷家的老院子,想起神龛上的那两个黑白相框,再想起两老以前对自己的守护,林义的情绪又安静了下来。
乡土路很窄,地上的沙砾比较多、比较乱,一不小心轮胎从这个石块被迫蹦到了那个石块上。
在别人羡慕的眼神里,一路前行,不过马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路边的人家都在忙着挂灯笼,贴对联。
偶尔有几个淘气的小子,对着林义丢了个划炮,不过还没等林义变脸,就听见杀鸡拔毛的家长陡然提高了声音分贝。
然后,一场完美的演出落幕。林义不能较真停车计较,小孩闹闹地躲开,而刚才还凶巴巴的家长看着林义远去,又低头开始忙活。
如此循环往复。
要是有人真计较,肯定会被呛到:谁又不是这么长大的?
再次回到十字路口,林义看了看时间,比往常多出了十七分钟。
脚搭在地上,林义发现自家屋檐下凑着几个小孩。在那拱着屁股,聚精会神地拆一长串鞭炮。而另一端,坑坑洼洼的泥土走廊,却留着许多碎碎的炮仗纸屑。
很显然,他们“欺负”林义不在家,把这里当成游乐场了。
“李强,你这么吵,你妈妈知道吗?”感觉好久没见到这些亲切的小屁孩,林义边解绳子,边卸东西。
“知道啊,我妈妈说要吵就来你家吵啊。”李强头都没回,还在那你一个我一个地拆解引火线。
“李强!”听这大实话,林义顿时板起了脸,提高了声音。
“哎呀呀,赶紧跑啊。”这时候这群小孩子终于装作看到林义了,然后几人三下五除二把没拆完的鞭炮往自己口袋装,转身撒丫子就跑。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臭蛋,你拿了我的炮。”
一个狡辩声音,“我没拿,李强抢的最多,找他要。”
一个跑的只剩背影的人,“我没有…”
几人逃难的时候,还不忘为分赃不均闹闹哄哄。
带回来的东西比较多,林义搬完都感觉有点累。也顾不得湿湿的衣服,先对着神龛上的黑白照拱了拱手,心里念叨“爷爷奶奶我回来了”,然后烧了三根香,才扒拉着换衣服。
“你就不能打声招呼?”换好衣服,林义边系扣子边从房门走出来。
却不料一身大红呢子外套的那祯正弯着腰查看林义堂屋里的袋子。
“打不打招呼,不都一样吗。”索索索地打开一个塑料袋,从里头拿出一袋零嘴,看了看,又丢了回去。
“你们家的鸡杀了没?”
“…”那祯都懒得理这类没营养的话,不过找出一条火腿的时候,翻来覆去看了几下,“你这个买成多少钱。”
“不知道,别人送的。”对这火腿的价格,林义真记不得,随手从超市拿的。
可能是没找到感兴趣的,那祯才直起身,终于正面看林义了,“我以为你不回来过年了,怎么这么晚。”
“去了趟省城。”林义看了眼外面突然大起来的雨幕,对着那祯说:“帮我捉鸡。”
杀鸡、杀鸭对于农村娃来说,是一个必备技能,不过谁都会经历这样一幕。
要么鸡杀了,却没多少血流出;要么只割破了食道,鸡还能继续呼吸。
而更恐怖的就是,鸭子明明杀了,喉管特意用剪刀剪了,却还能活蹦乱跳。
习俗讲究过年杀一只开叫了的公鸡,最好是红颜色的公鸡,代表兴旺。
杀鸡、拔毛、破肚、用盐搓肠,一套工序下来,也就半个小时的样子。
全程林义都在忙活,那祯偶尔打打下手。比如给灶膛添几块柴,递个碗啥的。整个过程里两人有一叨没一叨的唠嗑。
比如那祯的实习单位,她选择了央视,不过是财经频道,当一个最底层的实习生。
但她隐隐透露,实习完可能继续读研。不过她自己也在犹豫中,忙活的林义就没接这茬。
还有,她帮林义留意了四合院的事情,有点难度,但也不是没有希望。
而说到古董的时候,那祯说,这个倒没问题,不过她说过完年就把那些东西先拿到手,免得夜长梦多。
两人没说什么特别的话题,却感觉生活的方方面面什么也说到了。
中间那祯问他:“书店挣钱吗?”
“还可以,我觉得有这个书店,一辈子都不愁了。”
“是吗。不过我一个舍友家是开面馆的。第一年生意特别好,很多食客都说味道不错。
但后面却一年不如一年。舍友告诉我,第一年社区就他们一家,后来粉面店越来越多,人家做的都比他们家好吃。”
“唉,会不会聊天,就不能让我开心过个年么。”林义对这邻家姐姐也是服气,道理一套套的。
“走了。”突兀的,面色平静的那祯说有点困了,然后丢了两个字麻利走人,来去都不受主人家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