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后院有个厨房,但皇后娘娘下厨太子殿下烧火,这就有点儿难得了。
李乘风撑死了就会烤个肉,哪里会做饭啊?至于赵白鹿,让她不用灵气烧个火都难。
可窦霜非不让帮忙,李乘风也只能在外面干瞅着。
赵白鹿则是望着靠在墙边的陌刀,有些像三尖两刃刀,不过陌刀样式多了去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把刀是四个人抬进来的,看样子很吃力,赵白鹿的好奇心便也被勾起了。她瞅了一会儿,没管住脚,走过去之后便也没管住手。将刀提起掂量了一番,赵白鹿立刻龇牙咧嘴的,“好重,起码得三百斤往上了吧?”
要是不用灵气,还真拿不动。
厨房里边儿,窦霜笑着说道:“三百九十斤,我记得长公主写信来时,说乘风十二岁时就能舞一百二十斤的步槊,十四岁手中兵器就重达两百七十斤,这四百斤的刀,舞的起来吧?”
李乘风笑了笑,走过去轻松抓起刀柄,单手一挥,随即说道:“用的刀重,所以吃的也多,小时候一顿就要吃几斤肉。”
又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持刀挥舞了一番,李乘风又将刀抖了抖,随即一脸诧异。
“这刀……与国师那把剑的材质相同?”
窦霜端出来一碟菜来,赵白鹿赶忙上去接过,“我来我来,饭不会做,端菜还不会嘛!呀!舅娘这手艺真好,闻着喷香啊!”
窦霜笑了笑,轻声道:“丫头嘴真甜,我也好多年没下厨了。”
话锋一转,她一边回身去屋子里端菜,一边对着李乘风说道:“这把刀是以吉金打造的,掺杂了一些陨铁,所以看起来是暗金色,国师那把剑应该是单纯以吉金打造,因为是古剑,多半是在土里埋了数千年,所以附着了一层青色锈迹。”
李乘风跟上去从李凌霄手中接过一碟子炒腊肉,声音有些疑惑:“自从有了百炼甚至千炼的钢之后,打造兵器便极少用吉金了吧?”
此时李凌霄与窦霜各自端着一碟子菜走了出来,一路往八角亭去。
皇后听见李乘风说话,笑着点头:“确实是这样,但你瞧瞧白鹿的剑,看看里面是否掺杂了吉金。”
赵白鹿立马取下自己的剑递给李乘风,然后说道:“这个我不清楚,剑门之中亲传之外的弟子,剑全是托神火宫锻造,那个是玄铁打的,都是二阶下的灵剑。至于亲传弟子乃至各峰主所用的剑,包括我这把,都是从大剑山剑冢取出来的。我这剑,与国师的剑好像并无什么区别。”
李乘风只是轻轻灌入一缕灵气,便知道这剑与顾玄风的剑还是有差别的,赵白鹿的剑是也是掺杂吉金制成,至少有九成材质是吉金,而顾玄风的剑是单纯以吉金打造的。
此时此刻,李乘风再看向这位皇后,眼神已经变了不少。
这不是单纯来做顿饭啊!
都坐下之后,李乘风这才问道:“舅娘,这刀从何处来的?”
当世炼器师,无论如何都是炼不出来这样的刀的,说是打的,未免有点儿假了。
李凌霄闻言,哈哈一笑,给李乘风递去筷子,笑着说道:“就知道哥哥猜得出,其实这刀与甲,是很多年前国师发现机关术时找出来的。一直存在内库当中,几年前娘偶然见到了,便将其取了出来,打算姑父回来送给姑父的,结果……”
结果刘冬青回不来了。
又看了一眼陌刀,李乘风问道:“舅娘可知道机关术是在什么地方挖出来的?”
窦霜闻言,答复道:“听说在滕县的一座大山之中,陛下说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沿着运河南下,到一处大湖,再往东不久便是了。”
李乘风点了点头:“滕县吗?看来南山归来之后,我要出一趟远门了。”
话锋一转,李乘风笑问道:“老二呢?怎么还不来?”
李凌霄望着一桌子菜,叹道:“他吃饭就从未准时过。”
李乘风哈哈一笑,“那就等会儿,哦对了,我一直有些疑惑,他为什么化名姓左?”
赵白鹿也好奇这个,于是收回口水,歪头望去,“是啊是啊,我也想知道呢。”
窦霜闻言,淡淡一笑,“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本姓左丘,老二自小在我身边长大的,他问了我,我便让他姓左了。”
见李乘风神色微微变化,窦霜微微一叹,笑道:“别猜了,我是清灵岛出身,与左丘蓝婵算是同宗,非要沾上点亲戚的话,她得管我喊一声姑姑。顺便告诉你一声,清灵岛是由鱼家跟左丘家共同操持的,除却那位金丹老祖之外,左丘家还有个在半步金丹的老祖。当年我要嫁给陛下,老祖不许,逼我师父将我摘除根骨,驱逐出门的。因为这件事,我元气大伤,嫁给陛下几年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我一直想要个孩子,长公主看在眼里,那时候她腹中已经怀着乘风了,却还是与寒树冒险去往终南寻药,之后便又率军南下。若非如此,我是怀不上凌霄的。”
赵白鹿长长啊了一声,嘀咕道:“这么说,我们跟谁都沾亲带故的啊?”
李乘风心说何止啊,奉月宗也跟你沾亲带故的。
最为震惊的,还是李凌霄,他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娘曾是清灵岛弟子,更不知道娘亲之所以体弱多病,是因为被人抽出根骨,元气大伤。
此时此刻,他一双眼睛死死望着窦霜,眼噙泪水,沙哑道:“娘为什么不说?”
窦霜笑了笑,摆手道:“有什么好说的,陈年旧事,徒增烦恼。只是……我想告诉乘风,真不是我刻意隐瞒,我真的怕内庙那些人断了你这根刘家独苗,也怕凌霄因此遭难,我……”
李乘风摇了摇头,“舅娘别这么说,都已经过去了。”
正此时,左东潭小跑而来,气喘吁吁的,离着老远便说气呼呼道:“这个工部侍郎也忒死板,就说让他先给悬剑司供应机关兽,人家非说得监国下旨,我这个二皇子,人家根本眼里不放,气煞我也!”
太子无奈道:“不是不给,工部造机关兽……是要优先供给南疆的。何况工部即便通宵达旦去做,一年也至多造千余副,实在是……不过我已经命工部在扩充规模了,年前就能建好。”
但话锋一转,李凌霄突然一句:“实在不行,悬剑司自行建造机关……”
可话未说完就被李乘风打断了,李乘风面色并不好看,他盯着李凌霄,严肃道:“太子信的是我,可不是悬剑司。若未来我不是上掌剑了,你再收回成命可就不容易了。你更不能让侯府私造,这个口子开不得,背剑侯可以造机关兽,别的侯爵公爵甚至亲王,怎么办?用人不疑没错,但你还得考虑十年之后甚至百年之后怎么办。”
李凌霄闻言一怔,“我确实……没想这么多。”
见两人把气氛搞得这么凝重,气的赵白鹿板着脸说道:“有完没完!吃饭呢,菜都凉了,你们要说出去说!”
左东潭也赶忙点头,“两位兄长回头说,吃饭吃饭,我好久没吃到娘做的菜了,今日算是沾了大哥的光了。”
可事实上,李凌霄在想,悬剑司不能自己造机关,灵复司那边也将机关著作局转交给了工部。那要是将所用部件分派给京兆三十六县去做,工部著作局只打造灵枢与整装,这样一来……
不过片刻功夫,一道旨意都在李凌霄脑中拟制好了。也不能事事都找李乘风,朝廷的官员又不是摆设。
一顿饭吃到最后,李乘风便开始考教太子琉璃金身练的如何,左东潭在边上看戏,而窦霜与赵白鹿则是坐在亭子里。
趁着他们在外面,窦霜自袖中取出了一枚吊坠,羊脂玉做的,上面镂空雕刻一条游鱼。
将吊坠递给赵白鹿,窦霜轻声言道:“这东西是先太后故去之时,留给长公主的,我只是代管。现如今你既然要做刘家儿媳了,这东西就给你保管了。乘风这孩子,我了解不多,但他绝不会像传言中那般无情,他的爹娘生不出那样的孩子来。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来找我,我给你撑腰。”
赵白鹿接住吊坠,咧嘴一笑,点头道:“谢谢舅娘。”
待黄昏时分,送走母子三人,李乘风这才回到了亭中,与灵溪聊了几句。
“你说,国师要是想跟我说什么,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非得托舅娘来此?”
灵溪趴在寒玉台,呢喃道:“若是顾玄风猜到你身上有古怪,他自己告诉你,你还如何瞒着?”
李乘风摇头道:“罢了,我也没想着还能瞒住。不过那把剑在身边这么久了,你就没发现什么?”
灵溪摇头道:“没发现,那把剑锈迹太重了,掩盖了原本的模样与气息,我瞧不出来。”
结果此时,赵白鹿嗖一声跳了过来,双手背在身后,低头望着李乘风,炫耀似的将吊坠晃了晃,“怎么样?”
李乘风神色平淡,“穿着衣裳,看不出来。”
赵白鹿翻了个白眼:“你又要犯色鬼的病了!”
但说着,她转身坐在飞来椅上脱去鞋子,将脚搭在李乘风大腿上,一边手提吊坠仔细打量,一边说道:“成全你,赏你给我按脚。人家都喜欢胸,你喜欢腿跟脚,我真是搞不懂你的怪癖!”
李乘风神色古怪,伸手轻轻揉着胜似羊脂玉的脚,眨眼道:“要不咱们换一张床?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身新衣裳呢,试一试?”
赵白鹿俏脸一红,却装作平淡模样,反问道:“你乱动怎么办?”
李乘风一本正经:“我睡觉可不翻身。”
灵溪听着这话都臊得慌,干脆一挥手隔绝了与外界联系,却又笑盈盈的抬头望向洞壁,轻轻一叹。
反观赵白鹿,没答应也没反对,只是问了句:“赵白鹿对于李乘风,算是什么?”
李乘风转过头,算是说了句心里话。
“反正要一直拴在身边,以后给我生十个八个孩子?”
赵白鹿翻了个白眼,“臭不要脸,当生猪崽儿呢?”
结果等赵白鹿进屋之后,便瞧见高低床变成了一张大床。她转头望向李乘风,后者轻咳一声,没说话,只是指着床头盒子,说道:“那个……衣裳穿上让我看看呗?”
“你别得寸进尺啊!这都什么啊?”
“你看这衣裳,薄如蝉翼,好贵的!你试试嘛,就穿一次!”
“滚滚滚。”
争执许久,赵白鹿当然还是没穿。
阴谋没得逞,李乘风一脸颓然,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将被子做成一道“城墙”隔在中间。
听着某人孩子似的气鼓鼓,赵白鹿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还说我幼稚,到底谁幼稚?
而李乘风,只感觉赵白鹿下了床,不久后又上来了。
结果此时,身边姑娘也气呼呼一句:“色胚,睁眼!”
李乘风闻言,赶忙睁眼转头看去,却见赵白鹿与那时在观天院时一样的打扮,就这么静静躺着。
赵白鹿脸红的不行,嘟囔道:“最多给你看看过的,休想让我穿那个跟没穿一样的衣裳!”
姑娘心说自己扮男人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那样穿好看?她也生怕李乘风的手不规矩,他现在可不是瘫子了。
可李乘风只是侧身肘着脑袋,笑盈盈望着。
“我就是喜欢看,当然有反应,可忍得住,你放心。”
结果赵白鹿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气问道:“死李乘风!本姑娘连这点儿吸引力都没有吗?”
李乘风眨眨眼:“那本少爷定力好,我家赵可爱是好看,但我也能坐怀不乱。”
哪个姑娘能受如此激将?气的赵白鹿猛的翻身坐在李乘风身上,皱着脸沉声道:“再装一个我瞧瞧?”
李乘风深吸一口气,一把将赵白鹿抱入怀里,沉声道:“我不装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赵白鹿一口咬住李乘风脖子,留下一个牙印儿。
“脱我衣服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怎么办?”
李乘风咽下一口唾沫,迅速扯开那根绳子,干笑道:“那就……”
结果赵白鹿捂住肚兜翻身过去,呵呵一笑:“想得美,做你的柳下惠去,成亲前敢乱来,我阉了你!”
李乘风干笑一声,死皮赖脸转身过去,嘀咕道:“那就抱着行不行?”
赵白鹿瞪眼道:“给你机会了,可你要装正人君子啊!现在没机会了!”
本姑娘身子虽然还没长成怡奴那般,可这脸蛋儿又不是假的。当我白白扮了那么久刘公子呢?
而此时,天色才将将黑透。
有个说是走了其实并未离开的中年人忍住没往院子里看,若是看了,李乘风这会儿半条命得丢。
中年人身边还有个蓝衣女子,鱼清清是想看的,但不知为何,那间屋子隔绝了她的神识,无法窥视。
但鱼清清眨了眨眼,故意刺激赵溪坪:“也不知道这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与那般好看的小姑娘,这么早进屋都干嘛了。”
赵溪坪冷笑一声:“不会说话就少说!你留在长安干什么?”
鱼清清眨眨眼,笑个不停:“你这老东西,我都不知道秋月怎么看上你的。人家孩子们想干嘛就干嘛,明年给你抱去个外孙,你比谁都乐得欢!”
话锋一转,鱼清清又道:“还问我留着作甚?朝天宗给七大门供给丹药,我们本就受制于人。而且于洪手中应该有张融的把柄,而祝大椽那家伙看着莽撞,其实心细如发,不可能与朝天宗真的闹僵。真正合不来的,只有我们两家。”
赵溪坪闻言,双眼一眯:“是啊!我宰了朝天宗两个鼠辈,已经无路可退了,我怕这小子护不住我闺女。”
说着,赵溪坪皱眉看向鱼清清,沉声道:“还有一件事,我得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