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仓市的城隍府坐落在一片鸟语花香的神奇地方,这里有城隍爷的神力加持,四季变换,在阴阳界里别有一番天地。
这里也如同世外桃源,本来就是北仓市的属地,但一般人还真不得其门而入。
顺着一条山间小河沟,转过丘陵,穿过树林,然后便豁然开朗。
然而在巴豆的记忆里,这里应该是北仓市的一处墓园。
来到城隍府的门口,巴豆便发现城隍爷独自坐在院子里喝茶,一副没落的样子,像是刚刚醒过酒,提不起精神。
他发现门外的二人,只是转了转眼珠子,然后,打了个哈欠,继续喝茶。
“领导,我们两个不请自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蹭一顿酒喝。”
巴豆也不客气,首先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将茶杯送到嘴边的时候,才向厌食头陀招了招手,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里哪里来的领导,我可不是什么领导,想喝酒,随时来,不过……。”城隍爷用手指着他,欲言又止。
“呀哈,被您猜中了。”
巴豆嬉皮笑脸,“外面的世界可真不好混啊,爷,那些人的本事可比我大多了,对了,我的那两位贤兄呢?”
城隍爷拿眼睛瞪着他,没有说话。
“您看,你们也不跟我说实话,我这是处处碰壁啊,您说,我还能真得见到谁都敲他一棍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啊。”
“大师,喝茶,喝茶,自己动手,在这里,没人伺候你。”
巴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吸溜,喝了进去。
“你没有遇到黄正公?”
城隍爷突然问道。
巴豆的动作一顿,放下茶杯,坐得端端正正。
他严肃的问道,“黄正公是谁?”
“当然是这里的老大啦。”厌食头陀说道。
“卧槽,你也知道这个人?”
“知道,但是他来路不明。”厌食头陀说道。
巴豆转了转眼珠子,道,“管他呢,如果他确实在背地里搞鬼,找我的麻烦,我肯定去干死他,爷,干死他不犯法吧?”
城隍爷噗呲一声站起身来,他捋着胡须哈哈大笑,“我去拿酒。”
看着城隍爷的背影,巴豆歪过头,小声的问道,“和尚,不会城隍爷也不知道那个黄正公的底细吧?”
厌食头陀闭上了眼睛,开始捻动着佛珠。
巴豆立马瞪起了眼,推了他一把,“诶,你这个和尚,跟你说正事呢。”
厌食头陀道,“帮我建灵诞寺。”
“你这个老顽固,说了帮你建肯定帮你建,不过,把你知道的必须都告诉我,朋友知道吗,做朋友就要推心置腹。”
厌食头陀摇了摇头,“无量佛,我不知如来,如来知我。”
“……。”
巴豆无奈的看着他,恨不得朝着他的脑门给上一拳。
城隍爷拎着酒壶走了出来,重新坐下。
“贤弟,你知道酆都吗?”
巴豆眨了眨眼,犯了糊涂,他摇了摇头。
“黄正公就是酆都大帝,冥界的王。”城隍爷说完,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
“王?”
城隍爷点了点头。
“然后呢?”
城隍爷摇了摇头,“喝酒吧。”
巴豆点头,城隍爷已经说得够多的了。
果然乱得有道理,因为王太多了,他黄正公是酆都大帝,他巴豆还是武帝呢,能不干架?
“爷,你们跟我说实话,最后呢,是我给他打工呢,还是我把他干翻?”
城隍爷摆了摆手,“人生之痛啊,有生离也有死别,这浓茶烈酒,不过穿肠一杯,是苦是甜,一半一半。”
“啥意思……。”
巴豆无奈的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啊,我知道的都是我品味过的。”
城隍爷给他倒了一杯酒,继续道,“厌食头陀,你的忙我已经帮过了。”
“爷啊,我就是来替大师说话的,您看您把大师憋屈成什么样子了。这一点啊,您小气了不是?
就那么点个地方,放个香炉都放不下,还怎么烧香?拜佛,总得烧柱香吧?没有佛像,拜天地呐?
这里地盘这么大,我们蛮可以建个大一点的吗?你看那些孤魂野鬼多可怜,到处游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吃了呢,总得给它们建一座避难所吧?”
城隍爷有点不满,说他小气,他自然不高兴。
“我只管批地,不过,地面之上我管不了,建高了我说了不算。”
巴豆张了嘴,傻了半天:这啥说法啊,没听说过啊。
不过,他似乎领悟到了什么,随手捡了一根树枝放在桌子上,然后把茶壶放在树枝的顶端。
“爷,您的意思,这个您不管?”
城隍爷笑了笑,“那就看你们的本事喽。”
巴豆一拍桌子,“行,和尚,爷都发话了,我们就这么干。”
厌食头陀睁了睁眼皮,乜了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和尚啥意见,巴豆也不管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大口灌下肚子。
“我跟你说啊,和尚,我在地狱里还见过一座大山,它老大了我跟你讲,比,比,比那座山都大,但是,它的占地面积只有针尖那么大,你信不信我将来给你建一座那样的寺院?”
巴豆摸了摸肚子,还没有讲高兴的样子,于是琢磨着怎么能够哄得这个和尚从凳子上跳起来,兴奋到猝死。
“我跟你说啊,你可别不信,地藏王菩萨懂这个,建灵诞寺这么大的事,到时候,他肯定会帮忙的,都是一家子,没有不帮的道理是不是,我都是个外人我都帮你,你,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城隍爷放下酒杯,道,“你为什么要帮他?”
巴豆一愣,道,“我们是朋友啊,做朋友吗,能帮为什么不帮呢?诶?我那两个贤兄到底哪里去了?……啧,这兄弟不如朋友啊,是何道理?”
城隍爷点了点头,再次端起了酒杯,非常享受得呷了一口酒,心里有开怀之盛意。
大饼,他给厌食头陀画出来了,香不香,好不好吃,他现在可管不了,他现在只会画饼,至于将来那灵诞寺能不能建起来,鬼才知道。
巴豆继续寻找那两个混账的身影,终于还是没有看到他们的蛛丝马迹,心里不爽快。
他道,“这两个家伙不会是骗我吧,跟我说什么喝阴脉之血的混脏话,陷害我于那不仁不义,大逆不道……禽兽不如……这都不足以说明我有多恶劣,卑鄙,我他妈的觉得我应该下那万恶不赦的地狱……。”
厌食头陀睁开眼,摸着自己光秃的脑袋……。
城隍爷放下酒杯,竖起了耳朵……。
“那么……。”城隍爷道,“你喝过阴脉之血了?”
“当然。”巴豆道,“也不是很难搞嘛。”
“喝了多少?”
“吃了一滴……。”
“哦。”城隍爷舒了一口气,端起酒杯喝酒。
“七七四十九,九九八十一……。”
巴豆继续喃喃自语。
“什么意思?”厌食头陀也好奇起来。
“蛇王赠我一滴血。”巴豆掰着手指开始数数,“一个女人,两个女人……我没有记错的话,四十九个女人。”
城隍爷手里的杯子从手中脱落,艰难地咽下了那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