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
白马宁子梗着脖子,确定地道。
她骄傲地补充:“我们大日本的武士精神,体现在方方面面,包括饮食上。”
“我们日本的男人,把吃河豚作为武士道精神的体现,你这个卑贱的上门女婿是不会懂的。”
回应她的,是陈阳的嗤笑。
“所以说你不读书。”
“19世纪末,日本的法律依然禁食河豚。”
“相传伊藤博文到春帆楼,那天正好台风,捕捞不顺,没有新鲜的海货,春帆楼只有河豚。”
“伊藤博文品尝后大为赞叹,这才有了河豚的开禁。”
“我没记错的话,日本还有为了纪年河豚解禁的解禁碑。”
陈阳夹了块河豚肉入口,施施然地讲着。
对面,白马宁子面红耳赤,求助地望向伊藤主厨,却见伊藤主厨对着她缓缓点头,不由得脸色由红转白,坐着不吭声。
唐婉奇怪地问道:“真的吗?”
她怎么听着不像呢,这套路像极了乾隆皇帝到此一游,发现某某东西好吃,全国到处都有的传说。
“假的。”
陈阳也笑了,摇头道:“就跟你想的一样,野史而已。”
“我估计吧,应该是对河豚毒素的了解渐渐深入,吃河豚没有那么危险了,这才有了开禁的事。”
说话间,伊藤主厨再次从操作台走出来,给大家上了新菜,这才多少缓解了白马宁子的尴尬。
新的菜式就是每人面前一个酱油碟子,上面摊放着嫩白色又带点黄的东西。
“这是炭烤白子,请大家慢用。”
这回白马宁子老实地翻译了。
白子?
唐婉有点无处下手地问道。
陈阳微笑,解释道:“其实就是河豚的精巢。”
“这是河豚的精华,细腻丰腴,入口即化,有奶油的口感。”
他的笑容诡异起来,说道:“白子在国内还有一个名字,挺香艳的,想不想听?”
唐婉觉出不对,但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问道:“是什么?”
“苏东坡有次吃了河豚白子,兴致大发,写了一首诗,里面有一句:
‘甘美远胜西施汝,吴王当年未曾知。’”
“自此,白子就有了西施汝的叫法。”
陈阳笑着说完,唐婉有些脸红,骂了一声“流氓”,也不知道是骂苏东坡,还是陈阳。
唐婉脸红归脸红,一番心理斗争后,还是夹起白子,送入口中。
下一刻,她脸上就浮现出迷醉之色。
陈阳看唐婉吃得开心,连忙把自己盘子里的也夹过去给她。
林娇娇就坐他们两个边上,从头到尾的对话听了一耳朵,娇笑道:“婉婉,没想到你家上门女婿没本事赚钱,懂得还挺多嘛,简直就是两脚书橱。”
陈阳和唐婉极有夫妻默契地齐齐翻了一个白眼。
两脚书橱,这是骂人呢。
以前说人读书多,但不会活用,就用的两脚书橱的说法,表示除了一脑袋书,百无一用。
唐婉重新认识一般地看着陈阳,夸奖道:“以前没有认真听你说过话,没想到你懂得还真是不少,简直是活动的百科全书。”
这才是夸人!
陈阳横了林娇娇一眼,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机,笑道:“内事不决问百度嘛。”
唐婉百媚横生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回真没法信。
白子上完,饭就吃得差不多了,陈阳和林娇娇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
林娇娇麻利地先接起来,抱怨道:“老公你怎么还不来呀,会开完了吗?记得开那辆……”
“哎,怎么挂了?”
林娇娇悻悻然地放下手机,对唐婉说道:“你看,男人呀,忙起工作来就是这样,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才有男人样子。”
“这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林娇娇夹枪夹棒的,言下之意就是,陈阳懂得再多,还是被人看不起,废物一个,比不上她老公。
陈阳哪里有空理她,看了一眼电话是陈芳打来的,就随手接起来:
“嗯?你说那个土下座已经到了下江市?”
“还有他父亲一起?”
陈阳沉吟了几秒钟,道:“那就把我的位置给他们吧。”
“让他们来吧,正好开辟下日本的业务。”
陈阳不需要再报位置,唐婉身边长期跟着保镖,陈芳自然知道他们在一起,在哪里。
他刚放下电话,白马宁子就讥诮出声:“你还有业务?还想开辟日本的业务?”
她冷笑道:“我们日本人在每个领域的专业,不是你们中华人可以想象的。”
“你竟然还妄想在我们日本人的领域,跟我们竞争吗?”
林娇娇插了一句嘴:“宁子,他就是吹个牛,你还当真了呀。”
两人对口相声似地,你一句我一句,全都意有所指。
唐婉皱着眉头看着她们两个表演,脸上全是不满。
她拿手肘碰了碰陈阳,问道:“是什么事?”
陈阳安慰道:“没什么,有两个日本人,想要找我求条活路。”
“说人话!”
唐婉不信,不高兴地道。
说真话她不信,陈阳无奈地编了个瞎话:“日本人得罪了沉船打捞集团,被逼得走投无路,知道我认识里面的人,找我递话呢。”
“哦~”唐婉信了。
陈阳整个人都不好了,还是瞎话好使呀。
短短十分钟过去,隆隆隆的响声,从高处传来。
玉龙上庄已经处在玉龙山顶,更高处只能是天空了。
唐婉听到这个响动,下意识地看了陈阳一眼。
这声音,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
那一夜,唐婉记忆犹新。
陈阳两手一摊,道:“不关我事。”
天上的确是直升机,打着旋儿,降落到玉龙上庄外的空旷地上。
也的确不关陈阳的事,那是火烧屁股的山本父子片刻都不敢耽搁。
直升机的动静太大,不管是在玉龙上庄用餐的客人,还是老板,全都迎了上去。
紧接着,嘈杂的日语对话声传来,中间夹杂着匆忙的翻译。
片刻后,日式包厢门被敲响。
礼貌性地停顿一下后,包厢的拖拉门旋即被拉开。
一个矮冬瓜样的年轻日本男子,以土下座的郑重其事,跪在门外,以头碰地。
“陈君,我错了,请原谅我!”
唐婉诧异地看了陈阳一眼,这人这姿态她有印象,不就是在亚特兰蒂斯酒店那个被他老子揍了的日本人吗?
按陈阳的说法,家教挺严的那个。
陈阳还坐在椅子上,施施然地品着清酒,白马宁子霍地站了起来,惊叫出声:
“お兄さ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