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三姑等人坐上车子连夜赶路。车子里除了初辰和长诀在一唱一和地谈笑,方占水和三姑皆沉默不语。
许是第一次往大西北去,又是个苍茫古城,初辰显得极为兴奋。她一路念叨着王之涣的这首《凉州词》。长诀则嘲笑道:“我说初辰大小姐,你倒是有点文化好不好?”“怎么了?”初辰疑惑地问道,“我哪里背错了吗?”
长诀哂笑一声,说道:“这玉门关乃是旷古文明的奇关,描写它的诗词歌赋数不胜数。你倒好,背来背去就这一首,岂不有辱先人?”初辰冷哼一声,满脸怒色,冷冷说道:“你倒是有文化,你来背背看,都有哪些诗词歌赋!”
“来就来,”长诀清了清嗓子,“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说完,长诀呵呵笑了两声。颇有挑衅地问道:“服不服?”初辰一噘嘴,说道:“这才哪到哪呀?你说的数不胜数就是这?”
“好,再来,”长诀淡淡说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说完,长诀又嘿嘿了两声,对着后视镜挤了两下眉毛。初辰明显还是有些不服气,刚想怼回去,三姑拉长声音哼了两声。
初辰一鼓嘴,说道:“妈,看你怎么一路上沉默寡言的?是有什么心事吗?”三姑一笑,说道:“没什么,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说着三姑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去说了,”随即她话头一转,笑道,“你们可知这玉门关的来去?”初辰来了兴趣,问道:“哦?还不清楚,妈你说说看。”
三姑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首先关于‘玉门关’的由来,最早起于汉武帝时期。元鼎六年,汉武帝列四郡、据两关,这四郡为河西四郡,玉门关则为两关之一,另一关为阳关。之所以以玉命名,相传是新疆,也就是古西域和田玉进入中原的最主要的关口。”初辰点了点头,自语道:“原来如此。”
三姑又道:“其次,这玉门关的位置也是几经变更。”“哦?”初辰瞪大了眼睛,问道,“这地方还能变?”三姑点点头:“最早的玉门关乃是在嘉峪关北侧的石关峡,夹在祁连山和黑山之间。最早是战事防御的重要关隘。有诗云:岁岁金河复玉关,朝朝马策与刀环;三春白雪归青冢,万里黄河绕黑山。所描述的正是这种塞下磅礴的肃杀之气。”
“那后面呢?后来的玉门关在哪里?”初辰问道。三姑点点头继续说道:“随着历史的发展与战略的需要,玉门关遂西迁敦煌西北一带,石关峡原址改置为玉石障。大约在汉武帝太初三四年,玉门关迁移到敦煌,具体位置大约在如今的小方盘城。在东汉时期,玉门关也进行了一次迁移。小方盘城这里的玉门关就成了‘故玉门关’。现在我们所说的玉门关也多指此处。”说着,三姑朝长诀一努嘴问道:“长诀,我们此次要去的应该也是这个故玉门关吧?”
长诀从后视镜看了三姑一眼,不置可否。三姑又道:“后来在隋唐之际,玉门关再次迁移。直到差不多一千年前,李元昊亲帅大军大攻沙、瓜、肃三州,三州沦陷,由此,西夏占领了整个河西走廊。而玉门关就从史籍上销声匿迹了。”
初辰忍不住鼓起掌来。长诀也朝着后视镜一笑,竖了个大拇指,夸道:“三姑当真博学,受教了。”三人又谈天说地一阵,初辰突然敲了敲方占水的椅背,说道:“占水大哥,你还是这样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放不下小凌云?”
方占水挪了挪身子,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初辰又道:“其实换个想法也是好事。”方占水稍稍转了下头,侧着脸看了她一下。初辰继续说道:“王德昭极其阴险,虽然他告诉了我们路线,但是我猜测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个未知数,要做的事情也是个未知数。此行吉凶难料,具体要多久也很难料。小凌云跟着洪泽小道长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归宿。所以,占水大哥你就不要再难过了。洪泽也说了,小凌云命中该有此一遭,相信他也跟你一样有道缘……”
话没说完,方占水伸手打断了她,摆了摆手说道:“小凌云有他自己的人生际遇,我们都无权干涉。我也并非是为此事伤感。我只是在理一理思路,近来的事情实在过于蹊跷。”
“哦?”三姑一听,正了正身体,问道,“有何蹊跷?占水你来说一说。”方占水伸了一根手指,说道:“第一,长诀说占山抱回来的坛子是阴钵盂,而且阴毒无比,会慢慢波及周围的人群,提炼其魂魄。也就是说阴钵盂所到之处应该是尸横遍野。但是我们这一段时间似乎并没有听说什么地方有事发生,而且这一路走来也平平静静。”
“嗯……”三姑点头附和,“接着说。”方占水又道:“其二,我们去的大妹家中,阵法尽毁,而且有明显涂抹的痕迹,似是有人刻意为之。三姐妹也是同样的方式惨死,我猜应该也是阴钵盂造成的。但是王小香却不在当场。要知道,王小香可是已经神志不清好多年了。为何她会避过此难?”
初辰听得入神,觉得方占水说得很有道理,沉思了片刻,问道:“占水大哥,还有吗?”方占水继续说道:“其三,也是我最耿耿于怀的地方,就是占山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现在究竟怎样?如果说阴钵盂如此阴毒,他是将阴钵盂抱回来又抱走的人,所以最开始遭受不测的应该是他才对……”说着,方占水又陷入沉思中。
车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咚咚”两声巨大的闷响,一个人影在车前一闪而过。长诀一个急刹,所有人都往前一倾,吓得气喘吁吁。
“怎么回事?”长诀最先反应过来,打开车门就下了车。方占水紧跟其后。此时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国道上没有路灯,四周一片乌黑,只有靠车灯探照出有限的光亮识别。
远远的地方,印出一个人影。人影的两只眼睛像灯笼一般幽幽发着红光,在此看来颇为瘆人。方占水大喝一声:“什么人?为何在此装神弄鬼?”人影慢慢靠近,待到逐渐浮现在灯光下,方占水看得呆住了,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阔别两个多月的亲弟弟——方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