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上人心头一颤,本想给云度上人求情,但是,想起周容一家的无辜枉死,叹息一声,嘴唇蠕动,那求情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
云真上人等人定定地盯着云度上人,也是眉头皱起,目光闪烁,神色郁郁。
云度上人瞅着扔在他面前的自己的佩剑,身子一颤,猛地抬头瞪着玉阡乘,眼中满是震惊,脸色数变,嘴唇微微地抽搐。
炎烈瞅着地上的云度上人的佩剑,心头一紧,那搂着云度上人肩膀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冲着云度上人微微摇头,一脸的哀伤。
云度上人瞪着玉阡乘,拧着的眉头渐渐地松弛开来,眼神变得凌厉,稍顿,他用力推开炎烈,坐直了身子,伸出右手抓过地上的佩剑。
云度上人略一犹豫,右臂缓缓地抬起,长剑一横,横在自己的喉咙前,剑刃距离皮肤不过五寸。
他斜睨着玉阡乘,眉头一挑,神色冷傲,冷哼一声,咬牙切齿,恨恨地叫道:
“小子,算你狠!”
说罢,闭上眼睛,一个深呼吸,停顿了一下,持剑的右手突地往右一退,那横在面前的利剑,登时快速地抹向自己的喉咙。
“不要!”
随着一声轻喝,就在云度上人的剑刃即将割断自己喉咙的时候,在火石电光之间,一只手掌便及时地抓住了闪烁着寒芒的剑身。guwo.org 风云小说网
云度上人右臂又往右退了几下,想要继续抹脖子,却没有扯动长剑,骤然睁开眼睛,见炎烈的一只手掌死死地握住他的长剑,殷红的鲜血自其指缝里沁了出来,岩滴一般不停地滴在地上。
云度上人缓缓扭头,愣愣地瞅着炎烈,见炎烈双目含泪,冲他连连摇头,他的眼眶之中瞬间泛起了一层水雾,嘴唇抽搐,一脸哀伤。
云度上人目光温柔地瞅着炎烈,摇头苦笑,叹息一声,喃喃地道:
“炎烈,即便是一个坏人也是有尊严的,为了让我走的体面,请你松手,请你松手吧?”
“不可以!”
炎烈泪流满面,摇头低语,即儿,那攥住了云度上人佩剑的手掌用力一捏,登时将对方的长剑给涅碎了,剑硝就像寸断的瓷片一般,散落一地。
炎烈突然曲指在云度上人的胸口点了几下,封住了对方几处穴道,让对方不能说话动弹,即儿,调正身子,跪在地上,冲着玉阡乘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炎烈直起上身,神色淡漠,声音平和,恳求道:
“掌门师弟,看在云度师尊服务天守上百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今日能不能饶他一命,饶他一命啊?”
玉阡乘面对炎烈的请求,眉头一皱,一脸为难,犹豫一下,柔声道:
“炎烈师兄,
其实,云度上人利用天守大师尊的身份,在执掌宗门财权期间,不但,作威作福,欺压残害外门弟子,
而且,他还指使他的远房兄弟冒充劫匪,两人内外勾结,经常抢劫宗门钱粮,帮他建立小金库,供他享乐。
总之,他罪恶昭昭,证据确凿,若论其罪,虽百死而难赎其一,又岂是因今日之事所诱发,所能饶恕的!”
炎烈目光灼灼地盯着玉阡乘,眉头一扬,神色肃穆,沉声问道:
“玉阡乘,我炎烈昔日待你如何?”
玉阡乘一愣,如实回答:
“有恩!”
炎烈又问:
“恩从何来?”
玉阡乘道:
“炎烈师兄,你对阡乘的好,事无大小,点点滴滴,实在是太多了,阡乘感念在心,难以尽述。”
炎烈继续问道:
“如何好法?”
玉阡乘一愣,瞥了神色肃穆,不似玩笑的炎烈,柔声回道:
“炎烈师兄对阡乘的好,细碎绵长,义薄云天,细细思来,当有三件事情让阡乘记忆犹新,永世难忘!”
炎烈就像害怕玉阡乘忘记似的,又或者是在索要筹码一般,连忙追问:
“那三件事情?”
玉阡乘见炎烈问得蹊跷,举止反常,略一思忖,缓缓地回道:
“首先,当年我初入宗门,修行遇到障碍,面临被剔出宗门之窘境,是炎烈师兄不记亲疏,安慰鼓励,予以帮助,陪我熬过了那些灰暗的日子。
其次,当年在外历练的时候,遭到血月城的伏击,我遇到了疯源囚狮,若非炎烈师兄用身体替我挡下摩天爪,救我一命,我早就死了。
第三,当年我师父林洛一派犯下过错,遭到师尊的惩罚,我亦在放逐之列,是炎烈师兄找到证据,还我清白,方才让我免于殒命百眼流沙,得以留在宗门,活到现在的。
这些事情,无论是那桩那件,对于阡乘来说,皆是再造之恩,重生之德,真是情深义厚,永世难忘!”
玉阡乘说到炎烈对他的恩情,桩桩件件,在脑海里一一眏照,心头暖热,感动不已,那瞅着炎烈的眼神愈发地恭敬温柔,眼眶里瞬间泛起了一层水雾。
炎烈目光灼热地盯着玉阡乘,神色坦然,沉声问道:
“玉阡乘,既然你欠了我这么大的恩情,你有没有想过要报答于我?”
玉阡乘神色一敛,点了点头,朗声道:
“炎烈师兄,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对阡乘的恩,还是那重生之德,因此,如若师兄需要,阡乘愿以倾尽全力以报之,那怕舍了我的性命,亦绝无迟疑!”
炎烈满怀期待地盯着玉阡乘,点了点头,昂然叫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你赦免了云度师尊的死罪,用此来偿还你欠我的恩情吧!”
炎烈此言一出,满座震惊,觉得炎烈拼死保护万恶的云度上人,很是不值。
只是,云度上人乃是天守的大师尊,与宗门中人纠葛甚深,除了个别与云度上人不可饶恕之仇怨,真正希望云度上人身死道消的,也没有几个。
所以,大家虽然觉得炎烈所做所为匪夷所思,有些不妥,却也没有站出来反对,而是保持缄默。
云度上人听得炎烈的要求,心头一颤,眼睛睁的大大,死死地盯着炎烈,眼里泛起了泪珠,念头闪烁,感慨不已。
玉阡乘没想到炎烈居然会用恩情交换的方式,来保下罪恶滔天,其罪当诛的云度上人,脸色大变,震惊不已,愣愣地盯着炎烈,念转如轮,思绪混乱,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炎烈见玉阡乘眉头拧紧,犹豫不决,他眉头一挑,唇角微翘,露出一抹冷笑,冷冷地道:
“玉阡乘,怎么,不愿意,是你欠我的恩情不足以抵消云度师尊的罪过,还是你刚才所谓的报恩之言,乃是一句空话,是在惺惺作态,欺骗我的吗?”
凤白瞅了一眼一脸为难的玉阡乘,又瞅着目光坚毅的炎烈,略一犹豫,咳嗽一声,淡然一笑,柔声说道:
“炎烈师兄,我们知道你跟云度师尊的感情,但是,云度师尊害死了周容一家,罪恶滔天,如果掌门师弟就此让云度师尊全身而退,掌门师弟不但对不起周容一家,更是难以服众,所以,请你…………!”
“凤白,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炎烈手臂一抬,冲着凤白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大叫一声,即儿,膝盖代步,转过身子,冲着云度上人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泪流满面,颤声叫道:
“云度师尊,孙儿得罪了!”
说罢,抬起双臂猛地一个平推,双掌重重拍打在云度上人的胸口上。
一股暴烈的劲力,在云度上人的胸口涟漪一般震荡开来,即儿,劲力又随着云度上人的胸口,就像滔天巨浪似的,在其体内摧枯拉朽地一路前推着。
劲力瞬间扩至云度上人的四肢百骸,登时将云度上人震的是五脏错位,筋骨寸断。
云度上人的身体遭到炎烈双掌的重击,闷哼一声,噗嗤一声,口鼻喷出殷红的血水来,即儿,他的眼眶里,以及耳朵里,也跟着溢出了鲜血。
云度上人眼珠子一个暴凸,瞪着炎烈,一脸的震惊,即儿,身子一僵,跟着一歪,软泥一般瘫在炎烈的怀里。
众人见到炎烈突然袭击云度上人,对于对方的举动,大感意外的同时,更是震惊之极,脸色一变,引起了一阵骚动。
云清上人脸色苍白,颤声叫道:
“炎烈,你、你这是做甚?”
炎烈强忍悲痛,紧紧地搂住身受重伤,晕厥过去的云度上人,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神色肃穆,目光淡漠,先是环视着云清上人、云真上人、崖平、胧月与皓影等人,最后,目光便订在玉阡乘的脸上。
炎烈面无表情,声音冷冽,一字一顿地问道:
“玉阡乘,云度师尊百年修为,一朝尽毁,现在他只不过是一个只会喘气的,生活不能自理的活死人,他落得如此悲惨下场,不知能不能抵消他平日所犯的罪孽,不知能不能值得大家的原谅?”
玉阡乘嘴巴微张,表情呆滞地盯着性子刚烈的炎烈,念头闪烁,感慨不已,待得对方询问,苦涩地一笑,点了点头。
他一个深呼吸,凝了凝神,环视了云清上人、九图、多宝与白存等人,神色肃穆,大声叫道:
“诸位,云度上人纵然平日行事乖戾,做了很多不法之事,但是,他的一生毕竟是耗在了天守,以前为宗门多少是做过一些贡献的。
既然云度上人现在修为尽毁,沦为废人,所接受的惩罚也算够了,更重何况他现在没有了权势武功,以后即便想要作恶,亦是不能。
所以,本掌门决定对他既往不咎,尽赦其罪,以后若是有人再敢在云度上人面前提及报仇一事,我玉阡乘必究其责,严惩不贷!”
云清上人,九图、也似与刘灯香等人听得玉阡乘吩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神色一敛,冲着玉阡乘拱手行礼,点了点头,齐声叫道:
“谨遵掌门之令!”
炎烈抱着晕迷不醒的云度上人,缓缓地站起身来,冲着云清上人等人逐一点头,进行致谢,即儿,沉声道:
“诸位,云度师尊虽然对不起宗门,对不起大家,但是,却对炎烈恩重如山,如今他亦成为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为了方便照顾,炎烈今日决定脱离天守,立即离山,希望大家理解,不要阻挠!”
炎烈此言一出,无异于惊天霹雳,吞天飓风,在众人的心中掀起了狂风暴雨,惊涛骇浪,大家听了他的决定,神色一滞,震惊之极。
玉阡乘眼睛暴睁,瞪着炎烈,脸色大变,大声叫道:
“炎烈师兄,我玉阡乘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是,做人的信用还是有的,我既然赦免了云度师尊的所有罪责,那么,你即使将他留在天守峰,我以后也会好好地照顾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对他有半分的欺辱与不敬,因此,你又何必见疑于我,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呢?”
云清上人也是眉头一皱,情绪激动,挥舞了一下手臂,大声呵斥:
“糊涂!
炎烈,你这是干什么?
阡乘小子执掌天守之后,誓要带领大家排除万难,奋发图强,要将宗门带入正轨,再铸辉煌,值此前景一片光明,需要用人之际,你身为大师兄居然要撂挑子走人,你这么做,无异于对天守的背叛!”
炎烈,你今日若是脱离宗门,就怎么走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辛辛苦苦培养你的师门吗?
对得起我们这些平日对你疼爱与欣赏的师尊、师伯,以及兄弟姐妹们吗?”
云真上人淡然一笑,柔声劝道:
“炎烈,你要是不放心云度师尊的安全,完全可以在外面安置师尊,进行照顾,没有必要就此与宗门进行决裂,断绝关系呀?
炎烈面对玉阡乘,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神色倔强,道:
“玉阡乘,吾意已决,休要多说言!”
玉阡乘双目含泪,神色哀伤,柔声问道:
“炎烈师兄,为了一个云度,你真要如此吗?真的不要我们这帮亲人了吗?”
炎烈冷哼一声,断然叫道:
“对!”
玉阡乘见炎烈偏执狭隘,不可理喻,有些生气,愣了一下,眉头一轩,一脸气忿,愤然叫道:
“炎烈,你、你为了一个丧心病狂,猪狗不如的云度,居然要跟我划清界线,弃我而去,是如此的是非不分,愚蠢糊涂,着实让我很是伤心,很是失望!
好好好!炎烈,所谓人各有志,勉强不得,既然你如此无情无义,不知轻重,走吧,那你就走吧!
嘿!今日你只要走出这个大门,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莫要回头!”
炎烈深受宗门恩德,自是不舍,听了玉阡乘的呵斥,有些发懵,但是,当他瞥着怀中奄奄一息的云度上人,心里怜悯,离宗之心,突又坚决起来。
炎烈主意一定,固执己见,于是,背着云度上人,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中,目不斜视,一言不发,缓缓地向殿外走去。
炎烈走到大殿门口只之时,突地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声音冷冽地道:
“玉阡乘,至今往后,你我恩怨二清,互不相欠,他日相见,势如陌人!”
说罢,迈开双腿,背着云度上人继续前行,几息时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