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之下,一切都变得简单。
阎之峰自是不甘束手就擒,但在数百兵甲的围攻下,阎家养着的家兵,以及护院仆从等,都是难以抵挡,很快就溃败,跪地求饶。
在乱战中,阎之峰被一矛戳了心窝子,一命呜呼。
关于这位同知大人的死,有些说法。根据阎府的人供词,阎之峰已经投降了,可还是被杀。
阎之峰生前跟人有着太多的来往牵连,知晓不少秘密。有人不希望他活着上衙门,说出不该说的话。
但这些,已经无关重要。
阎之峰的死讯传出后,满城欢欣,百姓们奔走相告,喜盈于色,仿佛过了年似的。由此可知,这位阎大人的行径,早已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接下来便是查封,清点。当写得满满当当的记录文书呈送上来,由陈唐过目时,他瞧着那一个个惊人的数字,不禁拍案而起。之前总说“阎半城”,现在看来,半城还是说少了的。
阎家被封,其以前强取豪夺的不少产业,田地等,俱由衙门审核,酌情返回给原本的人家;又有一大部分,直接被充公;至于剩下的,就被一些大族瓜分了。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陈唐上任伊始,根基毕竟浅薄,不可能一下子就大刀阔斧地改革。而且官场上的手段,该用的自然要用上。否则的话,很容易就被孤立,难以做事。
可以说,有上一次当县令的经验,他已经变得成熟了很多。
新的衙门班子,短短几天就搭建起来了。原来阎之峰的人,几乎全部被免职、甚至被问责、问罪。
当下的潘州城,人心依然惶惶,正需要一个宣泄口。而贪官酷吏,乃是最佳的人选。将这些人抓起来,关进大牢,公开升堂审讯,定罪后或鞭打,或戴枷游街,或直接问斩。诸如此类,能把民众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并能让他们压抑已久的愤懑委屈,以及惊惧之意,得到很好的发泄。
衙门大部分的官吏都被查办,空出许多位置,陈唐起用了不少不得意的官员。
这些官员,本有才干,不过他们受到阎之峰排斥打压,一部分被打发到了清水衙门,做了闲职;一部分直接就被免了,致仕归田。陈唐执掌大权后,听从了顾珩的建议,把这些人找了回来,因人任命。
有了这一批人做事,有着经验,衙门的班子很快就正常运转起来,还做得很出色。
相比之下,王甫、陶昊等人虽然也有了位置,却只是文书、从事之类的职务。
陈唐倒想对他们委以重任,以表嘉赏,但没办法,实在做不来。
人的才干能力,是摆在那儿的。若是勉强推其上位,只会落得一个任人唯亲的坏名声。而且衙门现阶段事务繁重,出了问题,谁都不好受。
嘉赏之类,可以用另外的东西来表示。再说了,如果王甫他们做得好,自有擢升的机会。
在这方面,陈唐绝不会吝啬小气。
他有着钦命,很多人事方面的问题,都可以先定,再上书朝廷。诛杀阎之峰,也是一种先斩后奏的权力。
这些,当初涂山猗是跟他说过了的。
潘州府经历了战火战乱,又碰上邪祟为祸,再加上阎之峰等官吏的重重剥削,已是民不聊生,颇为蔽败。
首要之务,便是稳定秩序和制度,创造出一个安平的环境,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这是最重要的大前提。
衙门大洗牌,陈唐雷厉风行,又从善如流,礼贤下士,给人很好的印象。
本来,顾珩瞧着陈唐年轻,觉得其不过当了一阵子的县令,想要管辖偌大州府,难免力不从心,缺乏经验。但渐渐地,面对陈唐,顾珩已是刮目相看。
官场上的政治智慧,深不可测,非得浸淫多年,才能炼得出来。而陈唐竟是无师自通般,居中调度,政令分明,显得十分老道。年纪轻轻,别的不说,光是那份气度,已经叫人钦佩。
衙门秩序恢复了,下面的民生也就开始恢复。而百姓们最为担心的,关于邪祟方面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幕后的罪魁祸首宋司命虽然没有被彻底斩杀,但真身被打散,想要恢复元气,不知要耗费多少年头。况且阴司的情况,比阳间还要混乱,这厮想要当缩头乌龟,躲进坟茔里休养都很难做到。根据陈唐的看法,宋司命的下场很可能会被其他司命给吞噬掉,化作别人的养分。相信不用多久,便会有后续的消息传来了
阴司里,陈唐还有一个王六郎在呢。
没了宋司命的推波助澜,兴风作乱,州府的邪祟便成不了气候,零零散散的,轻易不敢出来为祸了。
不过这些鬼物在州府徘徊不去,终归不是事。陈唐已请金禅寺和浮山观的人出手,开坛做法,超度亡者。
近日,浮尘道人自京城回来了,他也答应,支持詹阳春作法;至于金禅寺那边,更是热情,寺中僧人,出动了数十位,分作四个队伍,几乎每一条大街,都有他们的法坛在。
另外,燕还丹也清醒过来了。他被阴气侵体,好在问题不大,休养两天,便慢慢恢复了精神。其坐镇九扇门,派遣手下校尉、侦骑等,协助陈唐,四处出击,镇压各种妖邪事件。
三管齐下,效果显著,数天之内,不管是城府里头,还是城府外面,几乎已是风平浪静,鲜有怪异之事了。
鬼物阴魂,不是被超度,便是被摄收;变异行凶的妖类精怪,也是觉察到了潘州府气象的变化,闻风远遁而去。
陈唐入主潘州,坐镇衙门,正是从根子上拨乱反正,改变了局面。便应了詹阳春之前所说的,潘州之乱,看似是邪魅横行,实则是人事为祸。
身为巡抚,有着大权,陈唐一不做二不休,等局势定下之后,他又找谭钊说话,把兵权给分化,然后夺了。谭钊继承了统领一职,但却失去了直接调动兵甲的权力,其虽然不忿,更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除非他想直接造反,但这样的事,连他父亲都没有做,他更不会做了。
谭氏,也没有了那一份本钱。
短短时日,陈唐便把偌大州府给收拾齐整了,整体气象,固然仍是显得虚弱,还处于艰辛的恢复期间,但其中已然透出一股勃勃生机,有了希望和奔头。
陈唐带着苏菱住在州衙后宅,他觉得这里挺好的,不用另寻府邸。他本无庞大氏族,陈家村那边,维持原状即可,不用多加照拂。
是夜,陈唐有所思,披衣离开后宅,来到公堂之上,安然坐下,闭目感应。
很快,他就感觉到气息蜂拥而至,加于己身,渐渐而澎湃。
陈唐心中雀跃自己与这座州衙,隐隐浑成一体。隐约间,他精神一振,张开眼去,便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