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沧再也没说过梦话,取而代之的是紧紧抱着衾被。
老道士收留他们几日,寻了处风水之地,将小山葬了进去。往上填土时,青奴道:“它该是憋闷的。”可楚沧周身空无一物,“除了它……还有什么能替他长埋地下……”
青奴琢磨了一番道:“不如……那信可好?说到底,他老人家是希望这把剑更有用武之地才会托付给你的。”
长袍老道见楚沧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将刚刚填上的土,又往出挖了挖,一捋清风长须道:“若是没有用武之地,这里反倒是一处好归宿。”
楚沧正挖的起劲,听他这么一说,联想起自己日后该是这般无用之地,又将土往回填。
青奴坐在一旁,轻抚手腕上的长命缕道:“什么才是用武之地,前世本是个砍树的玩意,这辈子上阵杀敌,守家护国,小有小用,大有大用。”
楚沧到底不舍,又往出挖土。
老道士笑道:“老夫说的是这剑。”
青奴道:“我说的也是这剑。”
楚沧一身素缟,因为反反复复的填土挖土已然乌黑一片,等将小山挖了出来,他无奈道:“要不你们都歇歇,也让我休息一会。”而后将信放了进去,独自一人守着那堆名为坟冢的土,待了许久。
老将军的衣冠冢离清风观并不远,静尘道长大手一挥说自己这里都是风水宝地,无所谓东南西北。
这样傲气是应该的。
若不是极好的风水,也不会每日乌泱泱一群人赶来拜神祈福,挤满了整座不孤山。
青奴一人闲散观内,小道童被村民拉走在墙角处低声说着什么,不算规整的衣衫下,瘦弱的身子歪歪斜斜,不停地拜求。
小道童脾气好,一个劲劝着、挡着,最后没办法,冲着对方比了个一字。村民见后感恩戴德地走了。
青奴探身过来问:“这么落魄,也拿得出一两银子?”
小道童也不恼,“是师父给他一炷香的时间。”
青奴问道:“一炷香的时间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就是想和师父共处一室,沾沾福气。”
“什么福气?”
“百岁之福。”
静尘道长的内室是没有门的,大敞四开地对着院子,供来来往往的村民道友远观,已然一处风景。殿内神像反倒不如他这般神仙了。毕竟,神仙远在三十三天之外,这位可是实打实看得见的。
“道长今年几岁?”牧牛娃好奇地往里看着发问。
路人笑他,“几岁怎么数的过来,几百岁了。”
小娃惊诧地瞪大了眼睛,“骗人,怎么可能有人活几百岁。”
路人笑得更开心了,“要不怎么说年纪小没见识,我爷爷的爷爷那会儿,静尘道长就在山上开坛论道了。”
楚沧正一身疲倦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将话听了去,心下纳闷:道长年迈,但也不至几百岁。
老道长似乎很是喜欢楚沧,待他和旁人不同,日落时分等在观门口,见他回来,更是亲自出来,将他领进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