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画能抵百坛醉。
鬼市酒肆中众鬼客对于酒娘的决定都表示愕然,不明白如此贵重的“骨醉”,怎么就让一幅丑画给比了下去。
楚沧自己都没想到,无意之中带来的画像,能有这么大威力,不过这也不是他能想明白的,毕竟解决了酒钱的问题,他什么都不管了。
喝够了,踉踉跄跄往黄泉走,中途走岔了路,刚刚还簇拥在附近的鬼魂不知何时已经离去,身后和两侧都已渐渐变暗,已经不辨方向,只看远处依稀一盏烛火,数步之后,看见个和人间一般的村落倏然出现。
男男女女村头聚首攀谈,楚沧不自觉凑过去,待走近是扑面而来的腥气。
村内迎过来一妙龄女子,着豆绿色薄纱娟带裙,仿若早秋不愿枯去的叶。
“公子进来喝杯热茶罢。”浓重的脂粉气盖不住那味道,但她却闻不到一般。
楚沧抬头看了看天上,并无星月,亦不见散云,他还在地府。
“黄泉该往何处。”
女子娇笑:“倒是奴家唐突了,哪有人自己说要进来的呢。”说罢暗示一般冲着楚沧挤眉弄眼,又有意似无意的将村头一破落木板露出来。
楚沧顺着看过去,木板上芝麻绿豆一样大小写着“云雨村”三字。
“黄泉……小女不知在何处,但里面姑娘多,总有知道的。”
这女子言语的方式,让楚沧想起儿时爹爹第一次教他射箭,便是开弓只为靶心,一语中的。不免让他放下杂念,尾随着娉婷身子进了这云雨村。
村中雕梁画栋处处可见,此时若道一村字反不恰当了。楚沧路过白玉柱时用指节轻触道:“此处同人间追欢买笑的地方异曲同工。”又隐隐听见琴曲洞箫。
女子回道:“这是除非阎王亲自召唤、鬼差来勾才愿脱离的地方。”
楚沧强撑住身子,不再尾行:“我进了此处也没拂了姑娘的脸面,还请告知此地何人知晓黄泉方向。”
女子像个软硬不吃的,身子绵软贴上来,却又被烫了般跳开:“你怎么尚有阳气,烫死奴家了。”刚刚放肆的手指间被烧得通红,连骂了几声晦气,便一溜烟跑远了。
“楚公子……”
这一声倒是熟悉,楚沧打了个酒嗝,往前看去,来者是一女子,面容尽毁,心口处留下一个大鞋印子。
“你是……”
对面这脸看不出太多表情,咧着筋肉横着嘴角可能笑了,“将军府那日一别,公子认不出了?”
“月荷?”楚沧上前一步,宽阔的手掌压在她的肩膀上,“没人告诉过我,你死的这样惨。”
“是一红衣女鬼……说我和她长得有一分相似……夺了我的面容,将我杀死。”
也不知是不是看开了,如今说来竟像在说旁人的事一般。
“公子可是还活着?”刚刚楚沧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烫,“这云雨村关着的都是从前勾栏之中的女子,为防勾引生人,我们身上是有咒的,你也不要逗留太久了。”
楚沧刚刚被故人相见压下去的醉意,又翻涌上来,“黄泉在哪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