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弟糊涂,我们一家人是安阳关之后,才改姓楚的。”楚恭显说一句咳两句,一行人只好慢慢等着。眼前这位按年纪是比楚沧父亲年轻几岁的,可是却比同龄人看上去苍老许多,脸上皱纹纵横交错,铺开了一张网,虽曾为武将,眼下却跛着一只脚,身子不再精壮。
见楚沧一脸疑问,又不敢催促的样子,楚恭显笑道:“太像了,和将军太像了。”
“听老婆婆说,和夫人更像。”恭谨没了在楚府那般礼数周全的样子,盯着楚沧看,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楚沧问道:“我娘?”
恭显伸手扯住弟弟的耳朵,换来了对方一顿惨叫,“你就不能懂点礼貌。”
恭谨夺回自己的耳朵,叫着:“我去楚府的时候礼数可周全了,不信你问他。”
楚沧赶忙给自己这“大兄弟”帮腔,“没错没错。”
恭显这才放下心来,无奈道:“其实……我也是这些年被村民们耳濡目染,改了性子。我这弟弟‘坚守本心’,还和从前一样。还好村民们不计较……到底是沾亲带故的关系。”
世人只道安阳关一役,荣国败了,死了个中原的将门虎子。却不知,这将门虎子,救了多少人的性命。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明明也有一人当关护苍生。恭显就是被救下的其中一人。
“皇上彼时刚刚手握实权,年幼心急,手段强硬。听闻西北诸小国,频繁犯边,意图夺取安阳关,还没来得及调派好军备,就送我大荣十万将士疾驰安阳。”
“金戈铁马,建功立业,除了楚将军,我们个个都是想上战场的。你……知道他的性子,身为将领,最不喜欢的竟是战争。”说着,恭显又干咳了几声,屋子里陈设较少,声音在四壁来回相撞,好似剧烈的叹息。
大荣的将士们到了安阳关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安阳关被夺,但城中守军将领却说敌人在不远处安营扎寨,数月间虎视眈眈。派人去前方刺探,谁知探子回报说前面三十里处,确有敌人扎营,营边还挂着许多百姓衣物。
“想到自家百姓生计之物被抢受辱,我们群情激愤,苦求将军动手救人。”
“不成想,那一夜的烧杀,泄愤,全是造孽。”
恭显闭上眼睛想起那浑身是血的外族妇人,环抱着自己的孩子,苦苦哀求。想起将军连连发出军令,却没能拦住他们手上的刀。
那一夜后,将军的长枪蒙了尘,红缨暗淡,银枪再无光。
“父上,本不想出征,他得人回报说西北小国没有异动,可家翁不信,皇上更不信。”楚沧握紧了拳头,按在圈椅上,已然发白。
“我们本想着将军乃是将门之后,该更好战些才是,这样我们也更有劲头。甚至当大家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营内大都是老弱妇孺,也没丝毫愧疚,因为我们发现,从衣物和令牌看来,这一伙人,是周边小国的皇族。”
“三十里路,并不算远,可安阳守军将领竟然以为城中百姓安全为由,不开城门。十万大军,只带了半月的粮草。准备返程时,后方又来消息,说被屠那一伙的小国,联合西北诸国,将安阳关围了起来,誓要讨一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