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法师之我可能是个假儿子》全本免费阅读
自梦中苏醒后,赵满延只是靠在床边休憩片刻,便开始了崭新的一天。
起床,更衣,洗漱。一手拿着牙刷,一手有条不紊的编辑着一条条短信。漱口的间隙看一眼今天的日程安排,取消几个不那么重要的会议,填补上更多其他的会议。往其中加入适量的文书报告、大量的咖啡因以及过量的猝死概率,连故宫廷大议长也会望而却步的一天就这么成了。
最后,赵满延随手把溅上了牙膏沫的手机屏往睡裤上蹭了蹭,放在了一旁。
短暂的水流声过后,洗漱池前的金发男人抬起了沾满水珠的面孔,惯例对着镜子练习精心设置过的各类笑容。或是诚恳,或是戏谑,或是愉悦。那张脸也许比实际年龄看起来更小一些,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还是会泛起又浅又密的细纹。
脸上的笑容又在一瞬间消失殆尽。赵满延揉揉酸胀的脸颊,复归之前的倦怠。他咬着橡皮筋,随意把过肩的金发绑了起来,披上外衣,趿拉着拖鞋往外走去。
晨曦的微光透过落地窗洒入了宽阔的客厅。只有在餐桌前落座的时候,煎蛋、面包与烤芦笋的芬芳才变得清晰起来。于是,男人难得的松弛了下来。他满足的喟叹着,用还带着热气的湿毛巾擦了擦手。正当他拿起刀叉时,某个柔和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挤了进来:
“早上好啊,满延。你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真是叫人为你感到高兴。”
刀叉在瓷盘上发出了尖锐的磕碰声。赵满延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坐在餐桌对面、那个与自己五官相仿的男人。他坐在轮椅上,正矜持的向着自己颔首:
“满延,你这几天天天加班,要注意别把身体累坏了。”男人托着下巴,眼神中满怀属于一名兄长的关爱与疼惜:
“要是实在忙不过来的话,哥哥也是勉强可以帮你承担一些工作的——”
“不用了,谢谢老哥。”咽下口中的食物后,赵满延露出了同兄长别无二致的笑容,嗓音腻得像是放进了五升的蜂蜜:
“现在的年轻人们都很有一套的,我只需要拍板就好。再说了,咱们这种快奔五的老东西还是要多给小年轻一些展现自己的机会,不是吗?”
“嗯,你也长大了,自己做决定就好。”赵有乾宠溺的看着赵满延,后者正一丝不苟的切割着餐盘里的煎蛋。在赵满延将食物送入口中时,赵有乾又突然好奇地发问: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哥哥的错觉,你的头发……是不是又变少了?”
面对动作僵在半空的赵满延,赵有乾一本正经的握住了双手,真诚而严肃的建议道:
“你也四十多岁了,千万要小心中年危机啊。”
嘎嘣。
白银的餐具在法师的口中被折断。赵满延浑然不觉一般,咀嚼着金属和煎蛋,将它们一齐吞入了腹中。随后,他放下餐具,用叠好的纸巾擦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老哥,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老爹从小就教我们的,还记得吗?”
赵满延十指交叉,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微微侧过头,温柔又耐心十足的劝诫道:
“还有,我最近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到更年期了。别逼我把你的十二指肠给打出来,好吗?”
轮椅上的赵有乾不再言语,只是心满意足的微笑着,细嗅着空气里弥漫的火药味,端起了咖啡杯,品尝着赵满延那简直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温柔而做作的语气。
唯独在伤害彼此的时候,两人看起来才像是一对兄弟。
赵有乾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大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在裤管下,血肉的双腿早已被昂贵的木制义肢所取代。
在那场赵氏的权利斗争中大获全胜后,赵满延非但没有杀了这个几度想要自己命的兄长,反而大度的予以权利和自由。相比之下,只是被剥夺了双腿,连赵有乾都觉得这有些宽容到不可思议了。
令人说不清这到底是身为亲人仅存的温柔,还是对于败者居高临下的羞辱。
不论是哪一点,现在的赵有乾也懒得再去寻死觅活。赵满延并没有完全剥夺他对赵氏的决策权,能时不时给自己弟弟一帆风顺的生活添点小堵,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譬如现在。
“下周和卡萨世家有个商谈,我和那群还活在中世纪的原始人聊不到一起,就交给你了。”赵满延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领子。赵有乾的手指略微勾下了架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似笑非笑:
“到底是不喜欢还是不擅长,恐怕也只有你自己才明白吧。”坐在餐桌前的赵有乾惬意的抖开了熨烫好的报纸:
“不得不说,满延,你在经营方面的才能实在是……令人惨不忍睹啊。”
赵满延将视线投向那个将自己藏在报纸后的男人,露出了无辜又纯良的笑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实在不行,就让赵氏宣告破产。到时候,我就去吃我家那口子的软饭,你安安心心当个米虫。至于剩下那帮子和我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他们爱死哪儿死哪儿去……你说对吧,老哥?”
赵有乾没有回答,只是用发白的指关节愈发用力地揪住了报纸。赵满延完全可以想象到自己兄弟那扭曲的神色。他美滋滋的喝了口咖啡,舒畅的长出一口气。
就好像这个早晨终于圆满了一样。
跟赵有乾互相恶心了几十年,他可太明白怎么让这玩意儿精准破防了。
就算表面上装得再怎么不在乎,赵有乾依旧将赵氏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换而言之,一旦赵氏的利益受损,他绝对比谁都着急。
一如二十一年前,当赵满延给故宫廷提供那份条件优厚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的商业合同时,赵有乾和不知道多少赵氏的老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是“邵郑的走狗”和“出卖家族利益的败类”。
即便是其他的世家,也或多或少的对赵氏表达了不满。不少人认为赵氏的新话事人贸然向故宫廷低头,而不是去敲打那位日益脱离世家掌控的大议长,这无疑是起了一个极坏的开头。
但当时并没有人想到,这并不是新的开始,而是一切的结束。
大夏的历史实在过于悠久,久到足以让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家族积累起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与权力。在近现代之前,觉醒石或灵种等战略资源一直被各个世家所垄断,这使得他们的地位固若金汤,也导致了贵血们与故宫廷之间的争斗从未停歇。
几乎每一任故宫廷的议长都会受到来自世家的打压。正因如此,那位行踪不定的“幽灵议长”才会在二十年前被来自各个世家的议员们弹劾到了西北地区。
但他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便再度归来。
吞吃着耻辱与恨意,咽下了鲜血与骨肉,孕育出了精妙绝伦又野心勃勃的怪物。向着那些在大夏内度过了无数岁月的古老血脉,施加以更胜于以往千万倍的冷血和残暴。
在隐秘战争的备战时期,不惜自断手足一般肃清异己,在世家们和故宫廷都最虚弱的时候痛下杀手,以铁血手腕整合了剩余的力量,夺得了大夏地区惨烈的胜利。
而在战后,摆在世家贵胄们面前的也只剩下了两个选项。
臣服,或者死亡。
是想要当故宫廷的狗,长长久久……还是想要再无谓的挣扎一下,然后,彻底沦为时代车轮下的尘屑?
君不见在战前如日中天的穆氏都迎来了监察委员会的清算,在大议长的授意下,至今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南荣家和黎家所掌握的权利则被故宫廷肢解的一干二净,每次想要东山再起的时候,都会迎来那些故宫廷的忠实拥趸们的联合绞杀……
至于跳车跳得最早的赵氏,没看到人家的家主现在都混成大议长的白手套了吗?
哪怕赵满延在大夏的世家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擅经营,可将赵氏牢牢绑上故宫廷的战车后,就算他跑到故宫廷表示“议长我不想努力了”,故宫廷那边都能给他拿出厚厚一沓名单,说小老弟你慢慢选,这上面的都是个顶个儿的管理人才,不是在亚洲魔法协会谈笑风生,就是和圣子文泰勾肩搭背过。哪怕是只发育不良的海猴子,我们都能给你拉扯起来……
更何况,赵满延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即便缺乏兄长那般超前的商业眼光,可偏偏直觉敏锐得要命。他在给赵氏规划的大方针上从未出错过,不然当初也不会第一个向故宫廷示好。
只要方向正确,剩下的细节有的是人来帮他补完。而他作为法师时积攒的广阔人脉也足以弥补他的短处,再加上“故宫廷的指定合作伙伴”这一头衔本来就是一张金字招牌,国际上不少势力都相当乐意和赵氏合作。
别的不提,光是每年接故宫廷和军部的订单都能接到手软。甚至连矿场里遭了妖魔,打个电话都能摇一队武装到牙齿的军法师来处理。
傻子看了都知道要怎么选。
只是在当时,谁又能预料到邵郑这个王八蛋下棋下得好好的,突然就把桌子给掀了呢?
而每每想到自己拿着蒸蒸日上的营收报表,怼着赵氏里那些保守派老棺材一顿贴脸输出的美妙场景……赵满延的脸上依旧会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