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城的路并不太顺利。
路上到处都是被丢弃翻了车,还有散落四处的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被倾轧、踩踏的食物,甚至还有各种被水泡得发白的尸体,就那么在积水里泡着。很可能是大灾发生的突然,正准备回家或是去哪里的人,直接就在路上直面灾难,也就刹那没了命!
路上的车一多,他们这个车队走起来就比较难。很多时候必须下车,依靠人力将这些车、尸体甚至是倒下的大树、或者不知道哪里来的断垣残壁等等全部都推开清理到一边去,才能让车通行。
这就导致他们前进的速度非常慢。
幸好他们出来的时候都想到了会遇到各种困难,带的吃的用的都不少,甚至车里有位置的,比如唐秋、莫朝夕他们两个开着卡车,所以还在后车厢准备了不少水,洗澡是不行了,多少能擦一擦。
所以尽管路况艰难,众人慢慢推进,倒是还好。只是尸体见多了,也没有条件就地掩埋,众人的情绪都很压抑。
何况积水里并不适合长时间呆着,其实最好是不要呆。泡过尸体的水,尸体都泡涨了,虽然水一直在流动,但水里还有什么脏东西,谁也不知道,这实在太危险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基本都没有说歇息的,基本上推进一段路,就马上跳上车,赶紧开车,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抵达江城。
一路上也有不少的村镇,他们都没进去。站在村外都是死一般的空寂。可想而知,逃难到溪山村和外村的那群人为何没有进这些村子,路上也没有捡任何的食物吃,宁可饿着。
大概是,大灾面前,尸体见得多了,不想再看到一个村子里除了尸体,没有活人的场面了吧。
从溪山村出发,本不到3小时的车程,这段路,他们愣是走了足足半天一夜,到了第二日下午总算见到了江城地界。
只是从前进入江城那高高的悬挂在瞧上的“江城欢迎您”几个字,连着桥一起消失了。还是他们常来江城的一个村民辨认了很久,他们又看到了一小段在江水中翻滚的桥墩子,才确定这里真的就是那座桥。
大家伙眼底都是一片红,一夜的劳累,让总算到了江城的他们,紧绷着的神经也松了一点。但是江城外也是很安静很安静。
“咦,这里是不是尸体很少啊?是我太累了,没看到吗?”
有个村民忽然发出了疑问。
被他一提醒,众人这才注意到这附近竟然莫名的干净。当然比不上出事前,但比照着他们一路上看到的样子,实在是太干净了,至少一具尸体他们都没看到,也没看到翻了的车,只偶尔有些散落在积水里的东西。
要知道他们一路过来的村镇也有十多万人口,这样就满街的尸体,而足足有百万人口的江城,怎么可能一具尸体都看不到?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有人在清理啊!
大难当前,会阻止清理的肯定是政府人员啊!
众人瞬间就想清楚了这一点,望向对方请求确认的视线全都带着喜悦、希冀。他们是来收集物资的,收集物资无序是最好,但是知道政府还在,骨子里的高兴比收集物资更让他们开心,恨不能欢呼雀跃。 m..coma
所有人都躁动起来。
索性已经到了江城,莫朝夕也不拘着他们,直接说:“咱们就在这散了吧,有事的赶紧都去干了。你们自行约定时间集合,然后回村。能遇到政府的人,问问现在的情况也好,他们肯定了解的比一般人多。”
不过莫朝夕估摸着政府的人手不会多,按照逃难的人脚程算,他们不该没进江城,反而去了乡镇之下的村子,说明那时候这里还是可怕的灾后现场。
但这些他们也没必要知道。
得了准话,蠢蠢欲动的他们赶紧开车进城,很快,这没了桥面的大桥下,只剩下两辆卡车,还有唐秋和莫朝夕两人。
“疲劳驾驶很危险,学长要不先一起进城休息下,再出发。”唐秋提议说。
莫朝夕摇头:“江城有政府驻扎,这周边应该还算顺利。离得这边不远就有个服务站,等会儿到了那边,我会休息的。”
在江城休息,不是比在服务站更好么。唐秋想问,但想了想,觉得也许人家在服务站那边还有事呢,已经张开的嘴只能有些尴尬地再次闭上。
莫朝夕忽然伸手,想拍他脑袋,却是中途顿了下,手掌落在他肩膀上,哥俩好地拍了拍说:“服务站那边,之前我跟周九川存了点东西,有用的东西。我需要先去看下是不是还在,安不安全。这事比较着急,看过了我才安心。”
“你赶紧去城里找你爸妈吧。”莫朝夕催着他,顿了下,又说,“要是有个万一,我爷爷奶奶就麻烦你了。他们毕竟年纪大了,能力有限,之前定下的分成,你可以重新分,给他们一点温饱就够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唐秋骤然大声喊了句。喊完才觉得自己反应大了,面上神情有些讪讪的。
莫朝夕笑着摇头说:“你不是。但是我说真的,不用给他们那么多。毕竟他们也没出什么力,剩下的就当我给你帮我照顾他们的酬劳。”
唐秋梗着脖子说:“我不需要,该给的我一分也不会少。”
莫朝夕望着他没有说话,唐秋的性子他知道,所以才特意提这么一句。毕竟以后日子不好了,久病床前无孝子,唐秋不变,也会有人逼着他变,倒不如他想说出口,也不好真的叫他为难了。
这些心思,现在的唐秋,估计也听不进去。
莫朝夕也就没解释,只是轻声赶人说:“走吧。”
唐秋点头,回身就上了卡车驾驶座,顺手拉上车门。莫朝夕冲着他挥手道别,唐秋也没看一眼直接启动卡车要开走。
莫朝夕笑了笑,知道唐秋这是气自己刚才的托孤不太吉利,不过那些话确实需要说。人都上车了,开车走了,他也回身上了自己那辆卡车,启动车子,当场调头往省城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