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广场雅雀无声。
村长皱着脸,肃容说:“外村情况跟我们差不多,咱们两个村子比之外头算幸运的,这也是我们早早打起精神来,一直注意危险防护的功劳。所以,之后希望全村上下也不要松懈,保持警惕,远离溪水。白天有太阳的时候,不要心存侥幸,有什么活宁可早晚干,就算是点着蜡烛干,也不要在白天不要命地干!”
“相信我们自己!之前我们能做到,现在我们两个村子守望相助,肯定也能从大灾大难中挺过去!”
“好,一起挺过去!”村民之中有人喊了一声,引来众人纷纷应和,“一起挺过去!”
小广场瞬间一扫阴霾,变得热烈起来。
村长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伙安静,众人连忙对着身边的人嘘声,互相示意安静下来,听村长说话,很快就都没了人声,巴巴望着村长。
村长说:“通知几个事。第一个呢,你们应该也听到一些,以后咱们两个村子逢5号就是一个集,大家伙有想换出去的,或者想买的,都可以来赶集。这个集呢,为了方便两个村子,所以暂定在村口大柿子树下那块空地,往两边延伸。”
“好!”有村民积极响应,更多的还是安静着听村长说话。
村长:“这第二件事,就是咱们派出去江城的人回来了,他们也带来了外头的消息。政府说了,不会放弃大家,但大难当前,政府运转也艰难,希望自救为主,他们也不会放弃救助。政府会在江城等所有村镇5天,想要跟着政府走的,尽快收拾收拾,去江城集合。”
这一点很多村民都不知道,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了。
“那政府不来带我们走啊?那我们怎么走?要是就人走,走到江城5天倒是能到,但咱们还有一大家子东西呢,这怎么走啊。”
“就是啊,政府有说会不会派人来接么?”
“村长,这政府不能这么办事啊!”
“都闭嘴!”村长虎着脸骂人,“外头大难,啥时候不是政府挡在前头!你以为政府要是有能力,不派车来接你们?外头情况,你们没听说吗?有没有车都是问题!也就咱们村在山沟沟里,有山当挡着,那些城市整个城被淹没的都有,能留下的政府还能有几个人?!他们第一时间站出来清理外头城市,救人,然后第一时间通知等你们,让想走的,一起走,你们还想咋地!能走走,不能走就留下!”
“这什么光景了,惯得你们!”
那几个冒头的首当其冲,几乎是被指着鼻子骂。村子里几乎都是亲戚,远的近的都有,而且村民都更看重脸面,骂得这么不留情,他们都涨红了黝黑的脸,恨不得找地缝钻才好。
村长见好就收,故作无奈说:“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清醒清醒脑子。想去的,可以找人搭伴也好,借、买、租车子都行,一起上路。抓紧着些,按照时间来算,没两天了。”
“第三件事。”
村长忽然大声,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停了会儿,确定大家都看着自己了,这才继续说,“这第三件事,就是村里感染红点病的事。”
溪山村和外村一致商议,将所有感染的人都转移到外村外头大概200米左右的一个庙宇。那个庙宇很大,几乎是村里4个老房子那种4个宅院那么大。是早年两个村子一起筹建的,平日有什么大型佛教活动,或者祭祀活动都会在那边。
安排下4、500人虽然会很挤,但肯定能挤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主要针对的是逃难者,至于本村的感染者,他们走了之后村里空出来的老人院、学校,以及小庙,会安排本村的人住在一起住进去。
当然逃难来的人本来就是两手空空来的,就算这几日干活,其实也没攒下什么。所以暂时两村公中会出粮食,虽然不多,但至少不会饿死。并且外头那个大庙宇边上的地,也都可以租给他们种,等收成之后,再交租金。
本村的,村里不包饭,家里送。
村长对挤在一边,明显跟村民分裂开来的逃难者们说:“你们放心,我们不是放弃你们,只是隔离是必须的。公中粮食不多,只能勉强温饱,这是我们两个村子的一点心意,希望我们能一起扛过去。”
还不止这些,因为他们的位置算是外村之外了,那边山上也能找到中草药,村医给的中草药也会画下来给他们,并且村医每天都会去一样帮着辨认药材,要是村中采到多的,也会送过去给他们。
刚开始逃难者们情绪很激动,不想去。但听村长说完,很多人虽然也很排斥,觉得是被排挤出去了,可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何况这个鬼天气,村里收成不好,损失惨重,时不时都能听村民说起,他们也知道,能给他们温饱,已经是两个村子最大的努力了。
最后一件事,是关于村中那些去世的人怎么处置的问题。
两个村长商议后,确定在溪流滩上搭一个地方,用来焚烧尸体。一个是怕病传播,人死了之后,这病再起变化,所以必须火画,另一个也是人太多了,要是都往山上送去土葬,难保之后不会再出什么变化。
火化村里另外组织了人手,村中人,那肯定是家里出钱。逃难者,那就只能村里承担了。大难当前,风雨同舟吧!
事情都通知完了,小广场上很快就散了。逃难者们,回到他们暂住的地方,收拾东西,然后跟着村委的人尽快转移到大庙宇。然后村医会带着药草来熏一遍屋子,然后再让村中的感染者转移过来。
各方行动起来,也还算是有条不紊。
只是出村赶去江城,跟着政府走,好像村民都不愿意,但逃难者那边就不好说了。这也不好管,村长只能交代了他们的临时管理者徐高,想管着吧,有问题再沟通。
等转移的事都折腾完,已经是后半夜了。
好在村里,暂时不缺木柴,大家都注意着点,点上火把,也不影响行动。他们忙着转移,村民也没拉下地里,主要也是白天太热了,地里庄稼难活,那些能收的再不收,说不得还要倒损失些,所以都趁着天黑收了先。
唐秋和莫朝夕,还有唐舅舅,带上凑热闹的两个表弟,还有莫爷爷一道去了莲藕地,去挖藕了。剩下的人都聚集在外公家,帮着处理白天收回来的菜,还要煮猪食,可忙得很。周九川也没空过来,他要帮着哑巴收庄稼,俨然已经是成了别家的“劳动力”。
这莲藕地,早上唐舅舅和唐爸来看的时候,地里还都是淤泥,他们晚上开完会再来,发现地表层都干了,硬呼呼的。好在拿锄头敲一敲表面,下头还是淤泥。好在他们今天过来了,要是明天再晒一天,底下淤泥也硬了,那莲藕可见悬乎了。
唐舅舅是长辈,自然担起来了叮嘱的重任,他第一个下了地。回头就叮嘱几个小的:“你们几个,加上胶鞋、手上的手套什么的都不能摘。虽然之前地里暂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以防万一,都包裹严实咯。”
“明白!”两个表弟耍宝,给敬了个礼。
火把霹雳巴拉的,昏黄的火光下,唐秋和莫朝夕好笑又无奈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但因为他们两个耍宝,从小广场回来灰扑扑的心情好歹晴朗了点。
两人俯身先拿小锄头敲一敲表面的泥,然后手顺着淤泥往下摸,一直摸到底了,就拽着莲藕旋转一下,咔哒一声,尝尝的儿臂那么粗的莲藕就能扯下来。
唐秋小时候弄过,给举着火把的莫朝夕演示了下,看着很轻松的样子。
莫朝夕将火把递给他,自己学着他的样子俯身,手顺着淤泥摸,摸到莲藕了,就顺着莲藕继续往下、往深处摸,摸到差不多的位置,旋转,咔哒一声……莫朝夕手伸出来,举起断掉的一节莲藕,头一回唐秋从他脸上看到了茫然。
“哈哈哈哈……”唐秋笑得很大声。
莫朝夕无奈说:“我头回干。”
“嗯嗯,再来几回就熟练了。”
对于唐秋这个多年没摸过莲藕,今儿一次成功,还能教学的人来说,这话是很向着莫朝夕了。
他们这边一个摸,一个举火把,折腾个几下,再换过来倒是和谐。唐舅舅带着两个表弟那边,那可是一惊一乍的很热闹。
“哇,我这个好大,看我给你来根如意棒……”咔哒、噗通,两声连着,大表弟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里。
大表弟捂住屁股:“卧槽,这地好硬啊,我屁股疼。”
小表弟嘲笑:“让你得瑟。我跟你说,我的才是最大的!”
“哼,了不起啊。我马上就有最大了。”
两人斗着嘴,唐舅舅乐得在一边举火把,顺道撺掇他们比赛,将两个傻小子糊弄得一愣一愣的,就知道埋头摸莲藕了。干的最累的活,还要被最轻松的举火把的唐舅舅点评,可以说是最傻两兄弟了。
莫爷爷在一边负责将他们摸上来丢在田埂上的莲藕收起来,归置到箩筐里。见着莲藕一路摸过去了,好些荷叶倒在地里浪费了,想着着光景有些心疼。
“要不,这荷叶也弄回来吧,以后做荷叶鸡什么的,也行啊。就是这荷叶不知道能不能吃,要不喂猪?”
唐秋笑说:“管他呢,先都弄回去再说,不能吃,还能拿来遮盖呢。”
唐舅舅说:“想把莲藕都收了,荷叶到时候再来一趟,收拾一下很快。荷叶人能吃,猪肯定能吃。到时候回去问问你外公。”
这算是一锤定音了,将地里能带回去的都带回去!
莲藕地并不算大,但也不小,几人埋头干着,折腾了一两个小时,还只是收了大半,箩筐倒是已经放不下了。
莫朝夕挑起两个箩筐说:“我先送回去,你们在地里歇着。”
唐秋这会儿正坐在田埂上,垂着一直弯着的腰。莫朝夕没种地天分就算了,折腾莲藕也是摸要跟断一根,最后就唐秋摸,他来举火把,所以这会儿累得够呛。唐舅舅那边也是让摸莲藕主力,两个表弟歇着,他挑了箩筐,跟莫朝夕一起往回送。
莫爷爷闲不住,抱起一捆荷叶,跟着一起往回走。
他们要路过小溪,穿溪而过。闹了这么一出,他们对溪水都有些恐惧了,好在他们的胶鞋都是高筒的,不怕水!莫爷爷走在前头,高举着火把,先走过去,然后回身给他们照亮路,等着他们都穿过小溪。
莫爷爷再次走在最前头,要走过大柿子树下的空地,然后走过往上的小路,很快就能到家。
火把因为燃烧发出哔啵声,他们走过空地上的卡车附近,莫朝夕忽然停了下,望向卡车车厢上的锁……
空地上的卡车,今天没人守着,只是将玻璃什么的都搬空了,剩下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半的,用锁锁上了。之前需要人守着,就是因为玻璃太大太多了,弄得卡车车厢门无法上锁。
“怎么了?”前头的莫爷爷看莫朝夕忽然停住,给唐舅舅让开个道来,自己走下来,给莫朝夕照明,还以为莫朝夕是遇着什么事了。
莫朝夕摇头说:“没有。”但心里还是觉得那锁有些不对,可看着还是锁着的,也没损坏,只当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说完话,他就继续抬脚往前走,等走到大柿子树下,一脚迈上小路的时候,突然眼睛被一道金属色的白光闪了一下,他本能后仰,却往了莫爷爷就在跟前!
“莫朝夕,你给我死!”
“小心!”莫爷爷本能冲上来,补上了莫朝夕后仰的空档,那金属色的光在火把下显出原形来——是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