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背刺

正当穆氏开小差的契机,大殿的兵车风驰电掣般冲锋,把两翼的队友远远甩在后头。

公孙友目光死死的锚定眼前逐渐放大的标枪兵,敌人隆起的胸大肌上只覆盖两层廉价的布甲,为了方便腰肘发力,臂甲和胫甲都没有被装配到标枪兵的身上。

“敌人的急躁,就是我们最好的防护。”武三通记得公子卬曾经这样曰过。

箭矢一旦命中大臂或者胫骨,一个标枪手虽然不会立即毙命,但是也会瞬间失去威胁战车的能力。但是再强的弓手在全速冲锋的战车上张弓搭箭,也会被颠簸的扰动所影响,命中的正态分布会被波动到一个相当大的范围。

“只要我们的先发表现得足够优秀,敌人就会胆寒,急切地策马加速,以求在标枪出手前命中我们,那么战车赋予的扰动就会让射手的命中降低到相当可悲的水准。”武三通咀嚼着这句话,半个身体贴向车阵准备投射。

“放箭!”车左进入射程后,公孙友果断下令抛出箭雨。公子成的失败让宋公阵营的军队明白一个浅显而又至关重要的道理,弓手若不能抢在标枪手之前产生有效杀伤,战车车厢将成为他们下葬的棺木。

“嗖嗖嗖。”大部分的箭矢宛如钉子一般,狠狠地钉在车阵的木板上,有的甚至宛如撞针一样抽在车輢的护具上被轻松反弹。

“投!”

躲在车阵后头的标枪手瞅准弓手的射击冷却时间出手,半数的大殿车兵人仰马翻,伴随着驷马的悲鸣,倒在地上滑行。

不等检验战果,武三通拾起车阵边的备用长矛转移到后排。第二排标枪手保持在车厢后五尺之远,静静等待统帅的旨令。

“抓稳了!撞过去!”敌阵就在咫尺,公孙友呐喊着带队刺入铁壁般的车阵,他闭上眼睛,扭过臂膀护住五官。

冲锋的兵车携着庞大的动能破开横陈的车阵,一时间木屑纷飞,公孙友犹如炮弹出膛被腾空甩进兵堆。

“投!”公孙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圆,半蹲着抱起长戈准备短兵相接,俄尔齐整的标枪从他头顶飞跃而过,大殿跟进的步队中先后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

目睹第二轮标枪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公孙友暗自庆幸,起身和近前的矛兵展开对攻。

“叮!”对付无甲抑或是仅有布甲的矛兵,公孙友手到擒来,来袭的矛头接触到公孙友鎏金胸甲的一刹那,因为冲量不足,发出清脆的金属之声,公孙友眼前的矛兵似乎知道这一点,腰马合一持续发力,企图靠着蛮劲破开公孙友坚固的甲胄。

“死来!”公孙友不退反进,屈膝弓步,长戈的锋刃如同死神的镰刀,犀利的摏击划开矛兵的喉结,鲜红的热血飞溅入土,染红了他身前的一尺三寸。

“死来!”公孙友一击逞威后,锁定了下一个矛兵,凭借贵族常年的技击训练,厚实的矛阵居然给他摏出一条几人宽的通道,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割喉啄胆手到擒来。

公孙友越战越勇,但是敌人越打越多,身后的空隙也被围拢,意料中的战友并没有从他洞穿的缺口涌入,他感觉仿佛逐渐被浪潮淹没。

“呃!”公孙友的突进一摏扑了个空,自己的身子矮了半截,他回头看到一支长矛犹如银蛇吐信,扎入他的大腿内侧——公孙友的胫甲只屏护了大腿外侧。他只感觉周身的阳光突然被没收了一般,无数支武器的长杆从他上方拍了下来。

“不愧是左师,果然是悍勇绝伦。”武功喟然长叹。刚才标枪手阻断了大殿步队的支援,突入矛阵的车兵被甩得四处分散,无法结阵形成合力,暂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其他的戈手迅速被如林的长矛扎成刺猬,但是公孙友凭借个人的武艺居然给他带来猝不及防的棘手。

“两翼怎么还没交手?”武功心中感到纳闷。侧翼是他最担心,也是分配兵力最薄弱的地方,分摊的标枪手是中间的一半不到,他对单薄的左右忧心忡忡。

他极力把目光往远方投射,敌人最精锐的左师、右师都匍匐在这里了,其他的部队的动向又是如何呢?

……

“机会!贰广周围无人防御,擒贼擒王,诸君随我来!”时间回到公孙友冲锋之前。

贰广部队虽然有战车五十,器械精良,就连甲胄都擦得锃光瓦亮,但是没有步队的掩护,阵型显得不是很厚实。看到两翼和大殿对武军步队展开合围,公子卬瞬间捕获到了千钧一发的战机。

“小跑!目标:伪君将旗!”骑兵绕过穆氏的侧翼,以二十四码的速度穿越战场,计划机动到贰广步队的反击盲点。

因为左翼嘈杂的喧闹和视线的遮蔽,宋公并没有觉察到危险业已悄悄来临,此刻的他正在焦急地关注着大殿的战况,准备在大殿主力不支时,作为预备队填进去。

丹水之阳、亳城之北的地势是西北高而东南低,宋公对北面稍高处的动向一无所知。公子卬犹如大型的猫科动物,悄无声息地抵达突袭的绝佳地点。

经历了一夜的寒冷,丹水下游孟诸泽与北面的陆地形成了温差,一阵强风从东南方向吹来,旌旗猎猎作响。宋公的车上有四个人,御者、击鼓的宋公、拱卫国君的管理和固定将旗的驷乘。

驷乘见来自孟诸泽的湖陆风汹汹如潮,担心万一吹翻了将旗会使军心动摇,就作势要整理。余光一瞥,一支鬼鬼祟祟的马兵从东南向西南方向转进的动态印入他的眼帘。

“敌袭!东南方向!”凄厉的警报引起了贰广部队一致的目光,谁都没有料到战事胶着的时候,一支小分队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这里。

“快!调转车头,保护宋公!”管理越催越紧,原本静止的贰广步队闹哄哄地行车转向,顿时陷入了一阵混乱不堪之中。

笨重的战车转起舵来,就仿佛乌龟翻身,南面的公子卬果断下令停止向西南处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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