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人至察无徒,水至清无鱼

除夕前一天,一宁来到店子,跟老谢谈谈年底的事。

店里已经没有客人来了。两人坐在里间,边喝茶边聊天。

一宁说:“我们收拾一下东西,下午就放假。假期有十天不打彩票,你就好好休息。”

老谢摇摇头,苦笑道:

“我就怕放假。老伴不在了,儿子在外地工作,今年当然会回来。回来干什么?就是我天天下厨而已,当然,他也想接我去他家过年,还在西安,太远了。”

“那确实有点远。”

“我儿子初四就回去,初五,我就没事了。”

一宁说:“那就初六,我们一起上班吧。虽然彩票放假,但这个时候,算命生意特别好。”

老谢一拍大腿:“行,我就想说这句话。你客人多,我就帮着倒水泡茶。”

一宁笑道:“那就这样定。你搞一下卫生,就可以回家了。”

老谢点了点头,说:“那我搞卫生去了。”

一会儿,外面有声响。老谢在外面叫道:“赵老师,有客人。”

一宁起身走到外间,发现竟是滚刀肉许强和刘二。

许强说:“赵老师,特意向你来认个错,那天如果不是你劝阻,说不定我要犯错了。”

一宁手一伸,说:“里面请坐。”

等两人坐下,一宁并没有泡茶,对外面喊道:“老谢,请你倒两杯茶。”

一宁待人,师父教了他方法,叫做——待手下人和气,对霸主不客气。

刘二是个小喽啰,一宁会给他倒茶。这许亮是个霸头,他就不泡茶。

老谢送来两杯茶,退出之后,许强才勉强一笑。说道:“赵老师,那天多有得罪,请你一定要原谅。”

一宁说:“毕竟是你腿伸得长,差点伴倒她。所以,她骂一句,你就要忍一忍。男不与女斗,这是一句俗话。行走江湖要大气一点。

在枫叶路,范围更大一点,在方圆几条街上,靠一副拳头称王称霸是走不远的。出了这几条街,别人不认识你,你怎么办?”

许强想不到这个白面书生,就是见了面也不客气,若是平时,他早就怒火万丈。上次领教了一宁的厉害,只得装出一副听话的样子。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说:”我的身体没毛病吧。都说干你们这一行的有药功,老师,你没给我下药吧?”

一宁抓起一个小茶杯,说道:“没有。我师傅教我练个铁掌功,倒是实在的。如果这个杯子,我不想要它了,就……”

只听得清脆的一声。

杯子裂为两片。一宁把两片放在茶几上。

许强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一宁说:“没下药,也没使劲,如果使劲,就跟杯子一样。不过,点了一下穴。点穴懂吗?”

两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许亮忙说:“懂,懂。”

“既然懂,那就没有任何问题,点穴术就是让人暂时麻痹一下,跟麻醉药是一回事。”

许强连连点头。

刘二说:“赵老师,我们大哥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许强忙说:“想请你赏个脸,我们请你吃顿饭。”

一宁说:“春节里再聚吧。明天就是除夕。我也忙,你们也忙。好不好?”

许强说:“就今天晚上,晚上你还是有时间吧?明天才是除夕。”

一宁说:“过年了,也要休息嘛。春节再说吧。”

许强再一次问道:“我身体没问题吧?”

一宁的脸顿时放了下来:“你也行走江湖,我也行走江湖,江湖规矩不懂?叫做一诺千金。”

许强满脸通红。连忙说:“好,好,我相信,我相信。”

一宁知道了,许强所谓请他吃饭,主要是怕那天的点穴术伤了他的身体。这一次是来问个清楚。

果然如此,许强见一宁的脸放下来,忙笑道:“好,好,下次,下次请赵老师放驾。”

两人站起来,边说边走。

一宁送到外面。

老谢把外面的卫生搞完了,说道:“里面的卫生,我也搞一搞。”

一宁说:“我们一起搞。”

半个小时,两人把卫生搞完,都到卫生间洗了手脸。

这时,老谢才坐下,笑道:

“我们两个难得清静,聊一聊。”

一宁加了一壶水,放在茶几煮。

老谢说:“这一个月的利益,我算给你听。”

一宁手一挥,话道:“我不跟你算数。赚了多少手续费,你发给我就行了。”

老谢见水开了,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笑道:

“按7%的手续费,到昨天为止,一共赚了元。一人一半,每人元,房租多少?我出一半。”

一宁笑道:“房租不要你出,你天天守店,没有另外发工资给你。就一人一半。”

老谢说怎么行呢?

一宁说:“合作就讲个愉快。你尽心尽力守着店子,我没操半点心。这钱,你本来要多分点才行。既然没有多分,那房租你就不要管了。”

老谢说:“以前跟你说了,我主要是怕寂寞。沾你的光,在这里既不寂寞,又可以赚钱。技术全是你的,我这个打工的

,真是高收入。”

一宁说:“按年龄,你是我伯父辈。但你坚持要我称你为老谢。所以,我也叫惯了。就叫你老谢。这个合作就是讲个愉快。”

老谢说:“对对对。你放心办你的事,店里的事,你不要管。”

一宁不想说店里这些琐事了,问起老谢家儿子的情况。

老谢说:“他毕业后,留在西安一所大学教书。收入一般,不过工作还是比较轻松……”

两人谈了一阵家事。

老谢就换了话题,问道:

“这个滚刀肉是这街上一霸,有一身力气,那天,你是用什么办法让他动弹不得呢?”

一宁笑道:

“行走江湖,要有点防身术。这也是我师父教的点穴术。”

老谢说:“我心里想,一定是用了点穴术。不然,他怎么一下就坐了下去?”

一宁说:“混口饭吃难啊。那边胡姐夫妻开个小店,这滚刀肉在那儿吃饭不数钱。所以,那天才借机教训一下这滚刀肉。今天不是来认错了?”

老谢一拍大腿,说道:

“难怪这小胡连我在那边吃饭都死活不收钱。我都不想在她那儿吃了,不收钱怎么行?”

一宁想了想,摇摇头,说道:

“你不能到其他地方吃饭。不收钱,你也要到她那儿吃。”

“为什么呢?”

“胡姐跟我说过,他们两口子是农村人,到这城里来谋生,一是城里好赚钱一点,二是对小孩的教育强一些。

但是,他们在这里无依无靠,结识的左邻右舍也帮不上他们的什么忙。

他给我送饭,就是看我是本地人,希望我可以帮她跟税务、工商、防疫打打招呼。

现在,我不到她那儿去了,你去,她不收钱,其实就是要我们帮着她一点。

如果我们太干脆了,不与她来往。她就会特别伤心。

所以,他不收你的钱,不是假客气,是真不收。有些钱,别人不收,你就不要数。人至察无徒,水至清无鱼。”

老谢说:“你这个分析就对了,讲到点子上了。”

一宁看了看时间,说:“走,我们中午到她那儿去吃一顿。”

老谢说:“我分了这么多钱,我请你到大一点的餐饮去一顿吧。”

一宁说:“不。就到她那儿去。只要有钱,到处可以吃。但饭店小姐是装出来的热情;胡姐的笑,胡姐的热情是发自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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