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街巷。
醉花楼。
纪尘迎着一众青楼女子嫌弃的目光,径直登上了顶楼。
醉花楼的开销,相较于金无厌的赌场也不遑多让;纪尘的穷酸之名早就在大街小巷传开了,这些青楼女子也懒得花时间去搭理他。
不过对于纪尘而言,这倒是帮他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功夫。
要是一个两个都贴上来投怀送抱,那对纪尘这种有婚约在身的人来说,才是真的麻烦。
至于自己为何要来这种风月之地,那自然是因为,他已与人在此有约了。
一路行至醉花楼最大的花间门前,虽然门只是半掩着,但出于礼貌,纪尘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别客气,进来呀。”
门内传来一阵娇媚的女声。
纪尘闻声,摇头笑笑,推门而入后,花间内正弥漫着浓浓的水汽。
落满花瓣的浴池中,有着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婉约的躯体,被朦胧的水汽遮去了大半。
“纪公子,昨日门口的那张纸条,果真是您所留呢......”浴池中的人影扯过用于遮掩的紫纱浴帘,秀手一挥后,浴帘便好似生了灵智,如一只长蛇一般缠裹住了那人的娇躯。
随后,人影从水雾中缓缓步出,露出那张极尽妩媚的盛世娇颜。
“妾身萧雅,这厢有礼了。”cuxi.org 猪猪小说网
说着,萧雅便矮身向纪尘施了个万福礼;她看向纪尘的目光,也凭空多了几分怨恼。
“公子昨天,将妾身骗得好苦呢......”
因为一些原因,萧雅身患某种隐疾,寻访了皇城各路名医,都只得到无法医症的结果,一直只能以一些副作用极强的药物暂时压制,不久之后又会复发。
最后,萧雅的老师为其设阵占卦,企图占卜出何处可以彻底解决萧雅的病症问题。
按照卜卦结果,所得出的几个方位之中,云州城,正是最后一处。
从卦象还解出,能够治疗自己的,是个不满二十的少年。
她赠出的那些金简,也是用占卦的阵法,寻找能够治疗萧雅的有缘人;一旦金简接触到那位有缘人的灵气之后,便会绽放出璀璨的耀光。
本来萧雅都以为,云州一行,又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内心已经几近绝望;
没想到最后,这纪尘在众人面前藏了一手,竟然能够使金简中的微缩阵法短暂失效,直到众人都散去后,才将那枚发光的金简,送到了自己的门口。
自己要找的有缘人,无疑正是眼前的这个少年。
萧雅一指抵着自己的下巴,幽怨的眼神不断上下打量着纪尘,做思索状问道:“妾身很好奇,公子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才能让我老师亲自刻画的阵法临时失效的呢?”
纪尘瞥了萧雅一眼,一边为自己斟了杯茶,一边笑着回应道:
“简单,阵法不复杂,改两笔就好了。”
“纪公子可真会说笑。”萧雅咯咯一笑,对纪尘的说法并不买账:
“家师名讳符笙,尊称符道子,虽论比武斗狠,只能算是天云十大高手之末,可论符阵篆刻,放眼整个灵武大陆,也算是颇有名望的人物了,金简中的阵法,更是家师为妾身呕心沥血精心设计。
妾身自然相信纪公子并非闲庸人等,只是事关家师名节,妾身还是请纪公子莫要胡言的好。”
说到最后,萧雅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警告的意味,老师符笙对她有莫大之恩,在她耳中,听不得有人说老师的半句坏话。
呵......灵武二十四奇技之一,“阴阳符箓阵”的传人符家么,难怪这简中符阵有些意思......
纪尘暗暗笑道。
“也罢,信不信,由你。”
纪尘没有坚持自证,他今天过来,也不是来找萧雅辩论符阵之术的,而是过来为萧雅......
治病。
在昨天早上看到萧雅的第一眼,纪尘就已经察觉到她的身体当中,似乎共生着一只十分奇特的灵魂体。
如果猜的不错,这个灵魂体,来自于一只狐类妖兽,应当是在炼化那只妖兽的灵胎之时,趁机融入到萧雅体内的。
然而一具躯体,终究难容两副灵魂,必定会有一方受到排挤;由于这灵魂体的存在,萧雅也将会承受鸠占鹊巢之苦。
若不能将那灵魂体彻底分离出去,终有一日,萧雅本我的意识完全弥散后,就会成为一只披着人皮的妖兽。
这一过程,也可称之为,夺舍。
纪尘坐在桌前,轻啜着盏中佳茗,不紧不慢的问道:“萧小姐,你体内的这东西,已经存在多长时间了?”
“呵呵......原来,纪公子已经看出来了呀,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纪公子你呢......公子口中的那位神秘高人,其实说的就是公子你自己吧?
所谓的不能修炼,其实也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妾身说的对么?”
萧雅娇声问道。
忽然,萧雅娇躯微震,不知怎的,脸上的妩媚之色更浓了几分。
接着,萧雅脚步轻移,绕行至纪尘身后,还沾着水珠的指尖,贴着纪尘的后背,从左肩滑到右肩,在纪尘的衣服上留下一道水痕,最后忽的和纪尘贴身坐了下来。
与以往不同的是,萧雅的瞳孔,此时已经变为了淡淡的粉色。
那根本不似是人的瞳眸,反而像极了某种妖兽,给人的感觉,好比——
摄魂夺魄。
“哗。”
花间内,突然响起了一道泼水的声音。
纪尘手中,此刻茶盏空空,反倒是萧雅的脸上,沾着几片泡发的茶叶。
下一瞬,萧雅瞳中的粉色悉数散褪去,重新变回了之前白眸黑瞳的正常模样。
“我这是.......”
愣了愣神,察觉到自己和纪尘贴身坐在一块后,萧雅迅速站起身来,和纪尘拉开一段距离。
在那娇媚的容颜上,竟有些不自觉的飞起几片红云,和她那媚入骨髓的性子,反倒显得格外不搭。
她平时行事作风是开放大胆了些,可真要说与人肌肤相亲,萧雅也只是张点墨未染的白纸罢了。
“色厉内茬”,这四个字若意会意会,用来形容萧雅正合适。
纪尘淡然的给自己另外斟了一盏茶,仿若无事发生一般,缓缓开口道:
“萧姑娘,沐浴之后,正是神乏体惫的时候,刚才那东西在侵蚀你的意识,抱元守一,稳住心神,可别再让它趁机溜出来了。”
“你这厮,非得这么粗暴么?”萧雅伸手摘下了脸上的几片茶叶,恨声嗔怒道。
“留在门口的纸条上说,你有把握治好妾身的病症,难道就是用茶水来泼人家?”
萧雅自幼养尊处优,从来没受过这般屈辱,虽然知道纪尘此举也是为自己好,但这会她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委屈。
“抱歉,萧姑娘。”纪尘略感无奈道。
“我这人有些敏感,见不得别人贴我太近,一时急了些,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你......!你真是......!哼!”萧雅气得直跺脚,可她自知理亏,也没有办法反驳纪尘。
尽管当时身体并非由自己控制,但不管怎么说,纪尘毕竟是有婚约在身之人,无论推开自己的手段再如何激进,也总不能说他有错吧?
这亏,也只好默默吃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