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上一章的他疯了

窗外夜色渐浓。

从院子里吹进来的风裹着寒气

谢允歇斯底里:“说,我是不是可以被轻易舍弃。”

申令祎微微受了点惊吓,呆呆地看着谢允涌动着破碎和不安的双眸。

......

她回来的时候,设想过很多种谢允的反应,猜想他应该会细细问自己为什么给他写和离书,又设想过他会觉得挑衅到了他的尊严,他会把自己教训一场。万万没想到,谢允会这么受伤......

申令祎一点也心疼不起来,因为要是自己不这么做,那么痛苦的就是自己。

她沉思良久,终于抬眼,对上了谢允那双似是含了冰霜般的眼睛:“如果你的妻子,事事都瞒着你,你会不会不要她。”

她用着很平静的语气说道。

谢允不安的内心,如急流中飘荡的小船,终于靠岸了一般,神奇地平复了心情。

他冷静下来,不用思考,也知申令祎的用意。只是他还是很难过。

他很希望,自己是被妻子坚定选择的,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

“你以前说,要和我白头偕老,现在我才三十一年,你就想离开我。”

......

良久过去。

书房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申令祎越是迟疑一下,谢允的心里,就越是难受。

“......”

不知多久过去。

谢允好像也沉默了。他站立,她亦是站立。cuxi.org 猪猪小说网

谢允垂下眼睛,俯视着申令祎。申令祎却微敛双目并未看他,俩人中间不过隔了一步,却都仿佛陷入了各自的某种思绪里。

室内只剩下了沉默的声音。越来越久,直到谢允仿佛听到了身体里的血液不断冲刷过自己胸膛、心脏随之搏动所发出的那种声音。

他愤怒至极!

眼前这个,自己曾视若珍宝的女人,就在不久前,毫不犹豫地,甚至比世间男子还要果断地,给他寄了一封书信,他满怀着期待打开,除了告诉自己,她过得很好很好以外,就是一张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的,和离书!

昔日的温存,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幻觉。

他很想撬开申令祎的嘴巴,让她说出来她为何要和自己和离,为什么要这样玩弄自己。

可是申令祎从他身旁走过,还轻描淡写:“夫君,我饿了,饭已经摆好了……”她说着,还要签住自己的衣角,出去用饭。

“已和你说了我不饿。”

“夫君……”申令祎忽然,杏眸中盈满了一层水雾,怔怔地看向自己。

谢允率先夺门而出,并未丢下什么话,天色已经黑了,他出去了。

……

更深露重,竹影婆娑。

本该沉入梦乡的东宫,此时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玉石铺路,殿阁巍峨。

金丝楠木的廊檐下,一众宫人手持八角琉璃宫灯,垂首瑟瑟,面容惶恐,站在夜色之中。

太后脸上怒气翻涌,胸前起伏不定,她拿着玉骨掸子,时不时敲打着紫檀书案。

后宫之主的雍容华贵半点不见,此刻的太后张妃,只是一位再寻常不过的母亲,在忧心皇帝儿子的学业。

“你怎这般蠢钝!已经练了几天的字了,还是这样上不得台面!”

太后声厉,愁容下,是焦急的心。

不日小皇帝就要去文华殿亲手题字,届时文武百官都在看着自己儿子秉笔执毫,太后自然为儿子的这手不太好的字忧愁。

小皇帝将头埋得更低。

即使他很不想听下去了,然而耳边的责问和谩骂声依然不断……

不知过去了多久,小皇帝稚嫩的肩膀,因为抽噎发出得声音,开始轻轻地颤抖着……

这时候,门首的小太监忽然挽起湘妃竹帘,说道:“启禀太后,首揆大人来了。”

太后道:“哦?快叫谢首揆进来。”

谢允抬脚进来,问道:“怎么了?”他的目光投去低垂着头的小皇帝。

谢允除了首揆一职外,也兼管小皇帝的教育事务。小皇帝的五个主讲经史的老师、两个教书法的老师和一个侍读,都是他一手任命的。他还编订了讲章作为小皇帝的教科书,有机会还亲自讲授。

小皇帝学习的地方是文华殿。他登基以后,每天的功课有三项内容:经书、书法、历史。学习完经书以后,授课老师可以到休息室小憩,但皇帝本人却并不能那么清闲。这时候就出现了大伴冯振和其他宦官,他们把当天臣僚上奏的本章进呈御览。这些本章已经由各位大学士看过,用墨笔作了“票拟”。在冯振和其他宦官的协助下,小皇帝用朱笔作出批示——

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是来源于法律上的要求,因为奏疏不由皇帝本人亲手批阅,就属于假传圣意。

小皇帝飞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后,在母后严厉的眼神下,开口解释道:“先生,母后教训的是,朕字写得不好,母后教训的是。”

谢允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那张沧浪纸,上面书写的字有径尺以上大,对一个孩童来说,已是很不错了……

想着想着,他心中募地生出一股烦躁,厌恨。他回忆起了小时候,母亲对他要求也很严格,在他喜欢去外面玩的年纪,却从未踏出过书房一步,在背书,在练字,然后母亲拿到父亲面前,得到父亲的夸赞……

谢允看了一眼胆胆怯怯的小皇帝,和望子成龙的张太后,

“陛下的书法已经有了很大的进益了,没必要在这上面花费过多的精力,因为书法总是末节小技。自古以来的圣君明主都是以德行治理天下,书法好不好对大明朝的子民并无补益。汉成帝、梁元帝、陈后主、隋炀帝和宋徽宗、宁宗,这些昏君都是大音乐家、画家、诗人和词人,正是因为他们爱好这些末节小技,所以朝政不修,有的还身受亡国的惨祸。”

一通发自肺腑的言语发泄出来,谢允憋屈在心里的,那一股莫名的,似乎不该对母亲怀有的厌恨,犹如吊在深井里的一个木桶,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提了出来。

谢允的眼底,闪过一抹晦暗,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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