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之主!”
“刑天之主!”
“刑天之主!”
铺天盖地的声浪自青冥传下,那是血海中的诸多七星阵,以神通激荡传音,发出的欢呼。
有长啸自厚土之上直冲云霄,那是白玉京的一众修士,借着碧光直抒胸中豪迈。
声威之盛,已然让十七家天宗的金丹都目瞪口呆。
就在这一瞬间,各家天宗的金丹天人已然对眼前的一幕,隐隐生出叹息,想想也就明白了。
人皇太远了,仿佛天边的月,好似空中的云,无关痛痒。
此间杀伐烈烈不休,过去有,现在有,未来还有,但与中原人皇何干,与他域天宗何干?
不入局者,不过是端坐在高堂,拨`弄指掌,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痛快或荒唐。
刑天之主却很近,一并流了血,一并受过伤,身前共向妖军阵列,战后同饮烈酒茗香。
炽烈顽心,行`事张狂,就如惊醒龙蛇的雷霆,在沉沉天地中,烈烈杀伐里生出一抹光。
也难怪这刑天之主能在西极之地得了莫大声望。
“行`事煌煌正正,足以激起驻守修士忿烈之心,当真厉害!”一位天宗金丹看着那俯瞰乾坤的儒雅身影,不由得喟然一叹。
“西极虽然只有五家天宗,但只要刑天之主驻守此处,这月喜河的实力也不会比哪家天宗弱了……”
旁边的金丹则是发出由衷的赞叹之声。
周围的金丹都是满腹感慨,眸子中或有惭愧,或是激动……
刑宗和生院的两位仙尊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都是满满的遗憾。
“悲蝶已然倾尽全力,不分生死的话,也只能打成这样……”轩鹏仙尊怔了几息,随后还是踌躇着开口了。
抬眸看去,两尊后天神魔已然消失,青冥上咄咄逼人的杀烈势头,仿佛镜水月似的,倏地不见了。
道子仍然立在青冥中,似在沉吟徘徊,就如那帝月,蹉跎着阴晴圆缺,更怅然着只影常在。
就如天地中一只孤傲的麒麟。
轩鹏仙尊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怪不得郑景星如此信服于他,单就傲性,也只有这刑天之主可与他并肩。
复眠仙尊的眉头已然皱紧,喃喃开口,“这下有些麻烦了,本来规划好的事,却是多出了如此变数……”
“可不是,本以为与郑景星相较,其它两个人皇待选不过是陪跑,不想还真要在他们二人中选一个出来。你属意谁,天魔宗的文婉儿,还是南尘星宗的易皓沉?”
刑宗元神随意地问道,在他看来,既然不是金玉麒麟,人皇选谁倒也没有本质区别。
复眠仙微微沉吟,“本来郑景星是最好的人选,可惜他自己不愿意,刑天之主也拒绝交出神威印,西极五家天宗怕是都会置身事外。
南域四姓更别说了,因为郑景星的关系,必然也会静观此事,不置一词。
若一定要在文婉儿和易皓沉中选一个的话,我还是看好文婉儿!
毕竟悲蝶愿意对上刑天之主相争神威印,已是表明了天魔宗的实力和诚意。
别看这争夺神威印落了下风,我相信若是真的生死一战,悲蝶的胜算还是多过刑天之主的。”
轩鹏仙尊点点头,大家都是元神,眼光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和妖圣比拼血脉神通不同,元神斗法变数更大,除了神通外,还有法宝、气运、剑意、天心等诸多影响胜负的因素。
严格来说,虽然刑天之主掏出两尊后天神魔让人瞠目结舌,但论神通立意,他自己也是亲口承认不如悲蝶仙尊。
不过,有一说一,两尊后天神魔用来杀伐是真的野蛮,似是专为克制妖圣的强横妖躯。
……
妖云中,饮宴的气氛宛若被火上浇油,似是扬起了一阵热风,吹得人心浮动。
“哪些赌了默舒要败的,赶快喝了。没有脑子就算了,别连气度也丢了。”焚南妖圣哈哈大笑,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可惜之色。
若是可以,他宁愿自己来喝这酒。
琨蛟妖圣和啸铁妖圣当即苦笑了声,也不多话,仰头将一瓮血酒直直饮下。
迦云真轻轻叹了口气,平静地开口,“愿赌服输,不过既然是罚饮,一个人喝没什么意思,妖皇陪我一瓮。”
“好,不过你这称呼还是免了。
我脸皮薄,若是再让各位妖圣笑上几次,我就撒手不干了。”
翼化鸿点点头,已然拎起了大瓮,同时也咧了咧嘴,故意作出不满的样子。
一瓮饮尽,众人的脸色已然恢复了平静,更有着一丝凝重。
“两个妖圣死死困住两尊神魔,我可以用本命大神通杀他,要换命。”琨蛟妖圣想了想,如实给出了答案。
“明白了,不过默舒是绝不会自陷死地的。”对于琨蛟妖圣所言,迦云真点点头,并没有多少惊讶。
妖军统领清楚地知道,所谓默剑无争,其实是为了大争。
在对面那道子的心中,生死之外都是小事,当然,生死怕也不是大事,观其行`事几无弱点。
甚至他有种感觉,对面就犹如一头凶猛狡猾的野兽,正静静等着自己露出破绽,一旦不小心,这儒雅道子就会嗷嗷冲上来,将自己或是化真妖廷撕咬出一处致命伤口。
迦云真指了指虚天要塞,旋即又指了指白玉京直透云界的碧光,最后才指了指青冥中的刑天之主,
“默舒太过谨慎了,虚天要塞和玉京碧光中,必然是埋伏有神魔。”
翼化鸿点点头,“既然默舒敢将比试之所定在这里,防备我们也是应有之意。”
迦云真长身而起,站在了妖云的边上,缓缓摇头,“不仅是在防备我们,更是在防备那三个元神,我相信,三个元神若有异动,必然会面对神魔的倾天反击。”
他是妖军统领,三个人族元神死不死,根本不放在他心上,不过姜默舒对人族的元神显露出如此敌意,倒是让他多出了一番思索。
有些奇怪,西极修士与中原、东界必是有些不谐,特别是在人皇一事上。
“当然要防备啊,我以为流明妖廷混账,只知道拖后腿,没想到人族那边也是一样。
东西在彻雷妖廷时不敢去抢,默舒抢回来了,又恬着脸上门来争。
这月喜河打了这么久,也没见在中原的元神来显一显手段啊。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没被神魔围攻算他们运气好,换了是沈采颜在这里拿着神威印,他们怕是连门都不敢上。”
啸铁妖圣哼了一声,回想起在北疆被玉诡算计得死死的,仍是有些心有余悸。
“这对我化真妖廷来说,是好事!”迦云真笑了笑,“眼下虽然有了连云战堡,破了对面天地夹击之势,不过还是不容乐观,我们知道,默舒也知道,攻守易形了。”
“你是国师,你说怎么做,我都照办。”翼化鸿叹了口气。
“跟默舒耗,以拖待变。
眼下我等脱出流明妖廷的樊笼,又有其它七大妖廷的大妖不断补充过来,实力是在不断增长的。相反,对面白玉京和虚天要塞虽然也有人族散修补充,但要经过精选,数量要少上很多。
南域对上龙宫自身难保,北疆人妖两族还在尝试祥和之道,东界鞭长莫及,中原高高在上,都不会支援西极,以八座妖廷之力跟人族一域对耗,我们不吃亏。
猛药难治,便温水慢煮,神魔强在爆发,弱在韧性,神魔之主行`事也是如此。所以默舒每次只要实利,根本不去考虑长远布局,因为他知道自身优势在哪里。
将他拖入消耗的节奏,挫其锋锐,钝其战意,才有机会让他犯下错误。
况且,我们脱出了流明的泥潭,对面人皇之争却是个大漩涡,稍有不慎就是内耗的局面,别忘了,还有个魔母别慕呵在虎视眈眈。”
妖军统领轻轻开口,扬着淡淡眉眼,似在看山雨渐起,搅乱天地清和。
……
“仙尊,那悲蝶仙尊的逍遥神通已然入道,尽得魔妙。
以你来看,可是大自在天子在眷属、夺体、融身之外,又开了一途,直接入世了?”
姜默舒神色有些凝重,先天神魔一道委实让他开了眼界,便是大愿、执念两道法门的推演方向都明晰了不少。
不过对阵悲蝶仙尊,却让他有些凛然。
天魔夺体吞噬道子,人族夺情反噬天魔,还要看道高一尺或是魔高一丈。
道高一尺,如竹节节上,魔高一丈,顿步不踏前。
魔高一尺,决断生明光,道高一丈,红尘掩身心。
一念错,便是百行皆非,即便针孔大小的疏漏,也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悲蝶,还是人么?这个疑惑从斗法之时,就一直缠绕在姜默舒的灵台中。
“悲蝶的道心甚坚,曾有千年时光纵横无敌,强压了十数代修士出头不得,直到成就元神,当年的名气并不比双英弱上多少。
我见过的人中,若论灼灼明珠,除开你,便是她了。”
渡弥仙尊的眸子有些发亮,似被无尽春秋涤荡,往事落入灵台,总有些人或是物令人感慨,剖开顽石方知玉,淘尽泥沙始见金。
“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她当然是人,因为她在天地中。
姜默舒沉默了一下,“如果,我说如果,大自在天子找到了入世的方法,会怎么样?”
“人妖俱灭,天地化为魔巢,我不是吓唬你,当年已经快成这局面了。
人族死守中原,妖圣抱团对抗天魔的剿杀,不然也不会有人族和妖族唯一一次联手,促成了渊劫的天妒之局。”
姜默舒深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不安尽数以剑意斩消,恢复了冷静。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虽然不知魔母别慕呵在策划什么,不过将人找出来一斩了之,必然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