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没尾的一句,但是姜姝砚听懂了……
他这是在回下午赵元晨的那句‘玩意儿’。
她站在阶梯上顿了片刻,眸色微敛,未转身也未说话,像是未曾听到似的,抬脚进了马车。
不过是与不是,她能分辨得出来,但是她不在乎。
因为她从未喜欢过赵司衔,所以她不在乎。
回到西巷住处,姜姝砚在屋内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走去里间,从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药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放入口中。
正吃药时,“咯吱”一声,岁兰推门进来,见姜姝砚手中握着的黑色药瓶,抿了抿唇,眉宇间泛起些忧虑。
疾步上前倒了一杯茶递给姜姝砚,“姜姐姐,这药伤身,你要少吃。”
“没事,伤身总比怀孕要强,我心中有数。”咽下口中的药,姜姝砚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走到案几边坐下。
倏地想起些什么,又看向岁兰,“昨晚和今日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岁兰也跟着上前坐下,“姜姐姐,德妃是真的复宠了,这几日陛下都宿在毓华宫,今日还赏赐了好些东西,这几日四公主都跟着高调了不少…………”
之后岁兰说的那些事情,姜姝砚今日下午已经知晓了,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待岁兰走后,姜姝砚坐在案几边一动不动,橙黄色烛光在她身上洒下一层光晕,将她的轮廓照得影影绰绰,带着清冷疏离。
德妃受宠,四公主赵岚欢自然水涨船高,这没什么可稀奇的。
想来德妃近日受宠,估计也没心思来理她,估计她能安稳一段时日了。
也希望接下来这两个月不要出什么乱子了,在楚姑姑出宫之时,她能顺利看到宫女的登记名册。
那她这几年吃的所有苦,受的所有屈辱与折磨,都不算什么。
虽然姜姝砚这般想着,但往往事与愿违,第二日下午,德妃却召见了她。
她去的时候,德妃身上穿了件石榴色抹胸裙,外面罩着一件芍药刺绣广袖长衫,媚态横生,风情万种,正倚在美人榻上,敛神假寐。
一旁案几上鎏金异兽香炉中正飘着缕缕青烟,清润香甜。
待姜姝砚请安之后,德妃一边让她起身,一边让一旁的柳絮扶着她起身,起身时,珠环相撞,发出细碎的泠泠之声。
德妃素手微抬着朝她招手,笑声双魇,“姝砚,过来。”
姜姝砚不动声色的应下,内心却有些忐忑不安,躬身上前,声音轻柔,“娘娘。”
“坐。”德妃指向软榻旁边的四角雕花圆凳。
她坐下之后,柳絮掀开殿内中间垂挂着的帷幔,高声吩咐殿内的宫女们退出去。
待殿门紧闭,德妃这才敛了脸上的笑意,眉宇间染上一层郁色,“姝砚,本宫今日找你来,是有事想找你帮忙。”
她说这话的时候,姜姝砚背脊没由头的有一阵发麻,依稀想起上次德妃找她帮忙时,是要她去杀了珍妃。
姜姝砚面上不显,垂首恭敬,“娘娘有何吩咐,奴婢定当竭尽所能。”
德妃从软榻上站起身,轻叹一声,带着惋惜,“姝砚,这后宫之中,兰贵妃有五皇子慕王,良妃有六皇子齐王,就算蓉贵妃不能生,七皇子璟王自小也是她抚养长大的,更别说慧嫔安嫔,她们膝下都有皇子,细细算来,就本宫膝下没有皇子傍身。”
说完,稍顿片刻,神色肃然笃定,“姝砚,本宫要怀孕,本宫需要一个皇子。“
姜姝砚微怔,一时有些错愕,虽然后宫膝下无子女的妃子还有很多,并未德妃所言那般夸大。
但是德妃想要一个皇子的心思,她是完全能理解的。
眼下陛下并未有立储的打算,将来进可夺嫡,退可封王,德妃后半生亦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姜姝砚起身行礼,“娘娘所言,奴婢都明白。”
德妃又踱步到软榻边,扶腰坐下,“今日本宫已经找了郑太医替本宫把了脉,开了药方,但是本宫没敢用;因为本宫复宠,各宫都盯着本宫,她们想要害本宫,自然要从吃的用的入手,所以姝砚,今后很长一段时日,本宫所用的这些东西都需要你多费心了。”
饶是姜姝砚也未曾想到,德妃已经警惕到这种地步了。
她点头,神色凝然,“娘娘放心,奴婢本就是娘娘的人,定当为娘娘尽心尽力。”
德妃抬眸,目光落在姜姝砚的身上,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办事,本宫自然是放心的,此事若成了,本宫也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姜姝砚可不敢应承,上次珍妃之事,她如今还历历在目!
忙拱手行礼,”娘娘,奴婢先为您诊脉。”
诊脉之后,姜姝砚说起德妃的症状,是气血淤堵,气虚血滞,体内湿热造成。
而郑太医的药方,用药合情合理,确实是治疗德妃目前症状的。
许是听到姜姝砚这话,德妃才渐渐放下心来,接过药
方,交给一旁的柳絮,吩咐她去抓药。
至于德妃宫里所用的胭脂水粉,香料香薰之物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倒是找出来几种相克之物。
只是德妃现在秉承着宁可错杀的原则,当场就让人处理了。
对待姜姝砚时,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明显,“姝砚,本宫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姜姝砚垂首浅笑,“娘娘谬赞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她话音落下,一道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陛下驾到。”
德妃喜上眉梢,笑意溢于言表,抬手虚拢了拢脑后的头发,举手投足风情妩媚,由柳絮扶着前去迎接。
然而姜姝砚听到这话时,身体猛然僵住,整颗心骤然被攥紧,身体也下意识地紧绷。
她急促地呼吸了两下,跟在德妃身后,几人刚走到殿门口,一袭黄色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
众人行礼请安,“参见陛下。”
庆安帝伸手扶起德妃,声音苍劲有力,“爱妃请起。”
随后庆安帝视线后移,落在姜姝砚身上,带着些狐疑,“爱妃,她是?”
德妃挽着庆安帝,侧头瞥了一眼姜姝砚,将庆安帝往殿内带,声音娇俏,“陛下,一个医女而已,臣妾有些话问她。”
然而未曾想到的是,庆安帝站着未动,反倒是抓住德妃的手,面带狐疑,“医女?”
庆安帝又侧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姜姝砚,语调俨然,“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