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翻滚陡峭的山势之下像萝卜一样连连翻转,很快便掉落在山涧看不见影子了。
“啊,好险,好险。”苏青宁伏在崖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拍着心口直庆幸。
幸好陶华宁反应快,动作快在马车翻倒的瞬间把她抢了下来。不然她可就随着这马车坠入山崖了。
气还没等喘匀,苏青宁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道鸭公嗓响起来:
“大当家的,你快来看,这里有现成的俩人,咱们赶紧把他们掳了。”
苏青宁心头一跳,转头看去,只见来人是一群穿着破烂的人,但他们一个个拿着刀剑、斧头,一看就不是好人。
她立刻想到了刚刚的绊马索,肯定是他们干的。
只不过用绊马索把马车绊倒就算了,一来就是要人命的手段,未免太狠了。
她下意识去喊陶华宁,想要拉着他一道跑路,可手一伸下去就摸到了一堆湿乎乎的血,还热腾腾地吓得她连忙缩了回来。
“宁哥儿。”她大声唤他。
可陶华宁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连一个声响都没有。
“宁哥儿,宁哥儿?”苏青宁不甘心,试探着又叫了几声。
“啧啧,你男人倒是顾着你,掉下马车拿自己给你当垫背,嘿,没见过这么蠢的。”鸭公嗓已经摸上来站在苏青宁身后大笑。还伸手来摸陶华宁的鼻息。daqu.org 西瓜小说网
“滚开。”苏青宁听得眉头直跳,一把推开他,自己摸了一把。
触及到热腾腾的呼吸她才松了一口气。
不好,陶华宁只是受伤,而不是没气。
“大当家的,这小娘子还挺泼辣的,不过看他们穿得这么好,肯定是有钱人。弄回去那就发达了哦,我们就再也不用吃草根啃树皮了。”
“妈了个巴子,鸭公你咋个废话那么多喃,快,快,绑起来,绑起来,等哈儿他们来了我们就搞不成了。”所谓大当家的一发话所有人都朝着苏青宁围过来。
苏青宁就近打量了一眼,只见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手上拿的所谓武器不是生锈了,就是缺了个角,还有的干脆只是锄头和扁担。
就这么寒酸,还出来打劫?不过她暂时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就算她有信心打倒这十几个人,可陶华宁受伤昏迷,马车又没了,陶甲也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她根本没有办法把他弄回去。
而且听他们口气似乎只是为了钱,这玩意儿她不多,但绝对不缺。
她忍了又忍,把想要反抗的心思按了回去。
趁着那些人围过来绑她之前她站起身来冷静地道:“你们别绑我,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你们的对手。我跑不掉,而且他好像伤着腿了,走不动道,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们。”
“哎,大当家的你听到莫的,听到莫的,她说她有钱,我就说嘛,她肯定有钱,你看看他们穿的都是绫罗绸缎……”
“别说了,赶紧走,等哈他们来了,我们一个都莫想走脱。”大当家的是里面长得最壮实的,破烂的衣衫隐约露出他强壮的腰背,他说话也是粗声粗气的,有点一言九鼎那味儿。
苏青宁还想再说,被他们一把拖起来就往前奔。
苏青宁连忙挣扎,说她自己会走,不要拖。
几个山贼互相对视一眼,可能是还没有遇到过像她这样配合的肉票,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只把她围着,让她无路可逃。
苏青宁看到后面的人想要把陶华宁也拖着走,连忙道:
“哎,把你们的板车给他行吗,我出钱。而且我告诉你们,他家里可有钱了,你们要是伤着了他,到时候就拿不到钱了。”
“真的吗,他家很钱?”鸭公嗓一听苏青宁的话,立刻围了过来。
苏青宁不怕花钱,便按照陶华宁在昭州的财产胡乱说了一下。
一听他家在昭州城外有庄子,城里有铺子,几个山贼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给苏青宁一种终于劫到有钱人的感觉。
不过她的话还真起了作用,他们果真听她的话把陶华宁抬到了板车上,一路推着小跑着前进。
看他们来得快跑得快,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在追赶他们一般。
弯弯转转的行了大半个时辰,钻的全是狭小的泥道,进了大山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村落。
苏青宁正想着他们要怎么绕开的时候,只见他们径直走了进去。
立刻有村人上前来查看。
鸭公嗓就大声汇报着说他们今天收获大了,捡到了两个肥事儿。
他指着苏青宁和陶华宁道:“有钱人,看到没有?”
苏青宁一见来人是女子,她穿着补丁叠补丁的粗布衣衫,长得瘦弱纤细,她正在跟大当家的说话,听两人叨叨,她判断她应该是大当家的婆娘。
苏青宁一摸左边发髻,惊了一跳,咦,她那儿之前别了一支兰花簪。
是沈昀临走时塞给她的,她图那簪子款式新颖,素雅好看,便一直带着。
她原想拿她讨好大当家的的媳妇,可这一摸之下居然没了。
她心焦的往来时的泥路看去,此时天色已身躯泛黑,除了看到黑黄交加的泥土以外,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瞧见那瘦弱女子望向自己,她连忙摸向右边,这支银质玉兰花簪也是沈昀送的,很早之前的事了,她都快忘了,期望现在能救救急。
她一把扯下来递到那女子面前说送给她。
那女子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她的脸色蜡黄蜡黄的,瘦得皮包骨,明显是吃的不好营养不良。
“送你,能不能给他找个大夫看看。”
苏青宁说着又摸了摸身上,当着他们的面把所有的东西都摸了出来。
她今天是出来踏春赏景的,故而并没有带太多的银票,摸遍全身也只有一张一百两的,还有二两碎银。
她大着胆子把全部身家全都交到了那个女子手上。
她能从她清流的眼神里看出她并不是凶恶之人,而且那个强壮的大当家的似乎对她格外好,本来是粗嗓门,到了她面前连声音都刻意放低了,还时不时地拉着她的手,对她极为温柔。
苏青宁把银两交给她,最让她放心。
“这么多,太多了。我们村里就有大夫,我马上让他来给你相公看。”
苏青宁一听对方误会了,连忙摇头否认:“不,不是他不是……”
话音未落,板车上的陶华宁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
“宁哥儿,你没事吧。”苏青宁扑上去握住陶华宁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现在没有烧。
但他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可见是失血过多,伤势颇重。
女子把银票捧到她男人面前,急声道:“洪大哥,快请老花头来救救他,他的腿伤得很重。”
粗壮汉子看了一眼她捧到他面前的银票,眼睛亮了“嗯”了一声招呼鸭公嗓去了。
很快便走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他身上依然穿的是破烂的衣衫。
但苏青宁看他把脉诊断的姿势很标准,想着他应该有些医术。
果然他很快给出了与苏青宁看到的症状类似的说法,并且还当即弄了温开水给陶华宁清洗伤口,给他敷了草药消炎,又给他正了骨。
“小娘子你晚上可得好生看着他,要是不烧,明天起来就没事了。
可要是烧起来了,你就得想办法降温,不然脑子烧坏了,可就麻烦罗,还有这腿,伤着骨头了,我已经给接上了,可伤筋动骨一百天,千万不能动弹。”
老花头留下一句话,看了一眼壮汉递给他的一两银锭子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了。
苏青宁看看四周,这里的村舍就跟她很早以前在于家村看到的那些最差的泥坯房一般。
大块大块的泥巴糊成的墙面,没有瓦,盖的是用泥巴糊的茅草和稻草,再看众人的衣着,那叫一个穷酸。
要不是亲眼所见,苏青宁根本不相信这世上居然真的会有这么穷的地方。
呃,当然她可能有些想多了,不管人家再穷,现在她跟陶华宁还是人家手上绑的肉票,怎么着处置还得他们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