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寒这一番身世诉说所含的信息量之大,让莫言一时无法消受,看着楚易寒此时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面色,她很难想象从他得知自己真实身份之后所面临的一切。
父亲被害蒙冤,母亲为生下他们受尽苦头,亲兄弟数年分离不得相认,他还要藏着这一腔的仇恨为杀父仇人保卫边疆……
所有这一切若是放在寻常人家的孩子身上,若得知父母被害至此,早就豁出了性命与对方交战一场了,但是楚易寒却是选择了韬光养晦,去到北疆那种烽火硝烟地磨炼自己,待到重兵在握,军权在手的时候才回到京城与皇上一较高下。
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这到底需要多强大的意志力来支持着他走到今日?
楚易寒继续道:“我的身世我从未告知过任何人,就连杜松和秦秋也未曾提起过半字,他们只知我寻找白玉片替镇远将军平反都是为了完成老宁王的的遗愿,从来也没多问过半句。”
莫言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将这些秘密告诉我?其实,若你不说,我也会不问。”
楚易寒拉起莫言的手,真挚的看着她的眼睛,“既然你我心意相通,我便不想再有事情瞒着你。这些日子以来,你时时以身犯险帮我找寻分散四处的白玉片。现在六块白玉片,已经得到了四块,剩下的那两块白玉片,我不想再让你再冒险。陆白有句话其实说的很对,他说,这些事情都与你无关,我不该不顾你心中所愿私自将你拉下水,将你的生死安危与我连在一处。”
楚易寒的手掌宽大而温暖,覆在莫言手背上,让她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安心,一如现在楚易寒所说之话,她知道,他是真的尊重她。
莫言浅笑着用楚易寒之前挖苦她的话回敬他:“你抓着我的手,然后对我说你的生死安危与我无关?当初,是你让我来宁王府做你的侍卫,每个月给我发月例的也是你,我这人一直都有着自己做事的原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万没有拿了钱不做事的道理。除非你直接将我赶走,不然,只要我在这宁王府的一日,我便会与你生死一处。”
本应该是甜蜜的如情话般的说辞,却是被莫言字字铿锵,豪气干云的说出来,让楚易寒心中既激动又觉得好笑,只觉自己果真是捡到了宝了,得人如此,夫复何求。
瞧着楚易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嘴角,莫言眉头一皱,眼中似有怒意,“你……觉得很好笑吗?”
楚易寒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贪恋着吸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温柔道:“哪有觉得好笑?我只是觉得很开心,你愿意与我生死一处,愿意为我分忧,但是,我却不能就这样看着你再为了我的事奔波拼命。”
难道是要让她什么事都不做?被他圈养在王府里当个金丝雀?
莫言迂回道:“王爷,既然你每月给我发月例,我也不能当真在王府里游手好闲,如此,杜松和秦秋那边也说不过去,倒不如你依旧当我是你的侍卫,该让我干什么,便干什么,我向你保证,绝对会看好自己的安危,不轻易的拼命。”
楚易寒扶着她肩膀,眼中似有怒气:“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些保证?还有……只有你我两人在的时候,我已经不再自称本王,你为何还称呼我为王爷?你就没想想该如何称呼我?嗯?”
莫言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她还以为楚易寒要开始数落她的不是,晓以大义,但这话说到最后原来是在介意她对他的称呼?
莫言道:“那……应该叫你什么?”
楚易寒面色稍缓,道:“我叫萧易寒,你觉得你应该叫我什么?”
好吧,她就不应该与楚易寒打太极,不过一句话又把这个球踢回给她了。
莫言:“易……易寒?”
楚易寒一笑,直接将她拥入怀中,轻道了一声:“嗯!”
莫言:“……”
难道直接称呼男子的名字是一种亲昵的行为?那她之前叫了白子煜那么久的子煜,岂不是……
楚易寒心满意足的怀抱着莫言,心中无比的满足,成功的岔开了话题,想来莫言也不会再与他争论那拼命的事。
大事未成,他定不能再让她为了自己再身陷险境。
楚易寒:“今晚我会和陆白连夜回去一趟百草谷,母亲的身子大不如前,怕是已经……已经撑不了不长时间了。”
莫言:“嗯,府中有我和杜松在,你去吧,多待上两日也无妨。”
祭祀结束,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两处房间,两种心境。
楚易寒这边,合上门之后便直接去到了里屋温泉池旁,拿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开锁,再从木盒里面拿出一块长命锁握在手中,思绪飘远。片刻,直接起身再次出门而去。
莫言回到房内,直接从衣柜下层拿出了一套夜行衣换上了身,再用黑布遮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税利的眼睛,一头长发则是用莫柏崖给她的那只藤刁发钗束在头顶,
在听见楚易寒离开房间的声音之后,她也紧跟着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原本她并没有打算这么快行动,但经过方才与楚易寒的那番对话,她便清楚知道,若是她再晚一些实施她的计划,楚易寒是一定会加以阻碍的,所以,她不得不将计划提前。
好在楚易寒今夜便要离开王府,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毕竟他今夜才这么义正言辞的要求自己不能再涉险,而她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最为涉险的事。
自从她得知了杀害父亲的幕后之人开始,这件事就是她一早就决定好的。
她不是楚易寒,她也没有那个超脱一般人的隐忍的心境,她更是做不到看着仇人逍遥自在的活着。
在她的心里的原则,从来都是一命还一命,也从来没有因为那日楚易寒的一番说教就改了念想,对于莫柏崖的死,她心中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处理此事的办法
——让那些背后谋划之人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