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山羊胡老头正是剑阁主人。
玄色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怒意写在脸上,说话更是一点都没想给她、以及给他自己留点面子。
兰疏影有点无奈。
果然跟澹台云渺向她描述的一样啊。
冲动易怒,不遮不掩,而且小气得很。
哦,还有最后一点,他很贪财。
否则,这些年剑阁也不至于画风突变,年年扩招,还着重收了那么多富家子弟进来。
那么以他站的这个高度,应当能看见她特意准备的送礼大队吧?
说实话,剑阁主人看见没有,这个不好说。
但是在场还有那么多弟子,几乎占了剑阁弟子总数的六七成,也就是除了出门的和闭关的,其余基本都在这了。
因为山道不够站,选择御剑浮空的人多的是。
他们渐渐注意到,这个车队似乎长得有点不寻常。
民间嫁娶有十里红妆的说法,形容新娘子的嫁妆多。而兰疏影这一路过来,最初是从澹台家宝库里挪了点,加上在原城坊市挑的东西,之后她每次经过坊市,礼单都要加长,队伍当然也是一节一节往后加。
一眼看去,车队挤满了通道。
前面的早已跟着她停下,可是目光所及,最远处的车马护卫竟然还在行走!
这,可是一份厚礼啊!
#澹台家真的好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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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大多数弟子的看法。
当然也有人已经眼红得差点咬碎了牙,手帕在袖管里揉得不成样了,比如藏在最后方的何晴。
剑阁主人看看远处,再看看兰疏影。
他又看看远处,再看看她,心里某个地方忍不住有点软。
唉,徒弟是个好徒弟啊。
人又懂事,出手还这么大方。
可惜……是前徒弟了。
老头每每想到这点,就很怅然。
他默默估着价,就是有点拿不准——她这次带来的礼物总量,跟他一直一直养着她,于是她年节贺寿送的那些,究竟哪边会更重呢?
他不说话,兰疏影也没说话。
空气突然安静了。
不晓得他秉性的人或许觉得,剑阁主人这样面带沉思、还透着伤感的样子,肯定是在怀念过去师徒授艺的美好时光。
兰疏影:怀念个屁。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卷轴,示意童子递过去。
剑阁主人不悦地说:“你是觉得我老了,接个东西都不成,还得靠别人?!”
兰疏影摇头:“自是不敢。”
于是她给童子递了个歉意的眼神,双手把卷轴高举起来。
剑光一闪,在场的人没瞧清楚过程,下一秒那个卷轴已经在剑阁主人手里展开了。
眼尖的弟子从他身后瞄了几行。
全是娟秀小字书写的礼物名称和用途,随便这么几行,也都是珍品。
重金攻势下,剑阁主人的脸色确实软和了很多。
他喃喃道:“哼,算老夫没有白疼你……”
众人下意识往兰疏影那里看,发现她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无奈笑意。
那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拿腔作调、试图彰显存在感的孩子。
……噗。
#好像发现了什么内幕#
原来师姐以前和阁主私下是这么相处的啊。
他们悟了,忽然觉得平时又小气又严肃又死板的阁主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老头子这边一松口,现场剑拔弩张的感觉顿时消了大半。
不过还是有人不乐意轻易放弃搞事。
出场的,是之前在澹台家抢着说话的那个刻薄丫头。
她跳出来,仿佛是关心,又仿佛在往人心上扎刀子,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直接叫破了最近在剑阁内热议的话题:
“谭……澹台师姐!听说你被歹人欺负,抢走了灵根,这事是真的吗?你现在没事了吧?”
兰疏影微微一怔。
事是真的,问题是,这姑娘怎么知道?
她继而想到那个邪物,还有何晴的异常,顿时想通了这个消息的源头。
就是有点可怜这个小姑娘。
脑子很不好用,上赶着给人当枪使。
兰疏影看了一圈。
人太多了。
她只看见一双双燃着八卦之火的眼睛,一时间没找到何晴。
但她可以肯定,何晴必然在这附近打量着她,那种带着恶意和嫉妒的注视,她感觉到了。
有东西给何晴做屏障,隔绝了她的感知。
如果她继续追踪,或许能找到,但是会引起剑阁主人的注意,那就得把邪物的事拿出来解释,她不乐意。
冥冥中有种感觉,这个邪物对她有好处,不能让别人抢功。
兰疏影让红莲注意追踪邪物的气息,先别打草惊蛇。
“无稽之谈勿听。作为修道之人,你不潜心修炼,反而把时间花在这些小道流言上,怪不得距离上次见面这一个多月过去,你的修为好像不进反退。”
兰疏影双手笼在纱袖里,清清冷冷不带笑意,微抬着下巴,用训诫的语气说道。
刻薄丫头脸色变了,又薄又长的嘴一噘,不乐意地质问她:“我这是好意关心你,你至于说话这么难听嘛?!”
兰疏影的眼神似乎有点纳闷,她用看傻子的眼神回过去,很快又收敛了表情,冷冷地说:“我说话向来如此,若你不是剑阁弟子,我也懒得与你浪费口舌。”
奶糖吹了个口哨,哟西,神还原啊。
表情管理满分,神韵加成满分!
澹台云渺蹭着奶糖的福利,能在识海里全方位观看。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虽然知道上仙是在模仿她说话,可是……感觉好帅的样子!啊,想给上仙递花花!
红莲瞥了他们俩一眼:呵,无知,浅薄。
主人就是好看,气质一级棒。
真正的舔狗不需要每次都抢着把话说出来,容易丢份。
要注意抓住机会,适当表现自己。
因为红莲知道自己与她魂魄相融,直接把那种崇拜的感觉传达过去就好了啊!本莲跟你们才不一样呢。
正所谓拿人手短,剑阁主人亲手接了兰疏影的礼单,从他这里再也看不出要动手的打算了。刻薄丫头直叫委屈,还想请他做主,也被他无情地压了下去。
围观弟子:阁主果然挂念师徒情谊,跟以前一样疼爱师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