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郭家的动态让一众竞争者们很是费解。
“他真给钱了?不要还?”
齐家主用手掌心搓了搓耳朵,还是有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开什么玩笑?
在商场上斗了几十年,谁还不了解谁呢?
郭淮德那人最是精明,要说是灾年施舍几个粥铺之类的,大家都会做,也显不出谁能耐,反正都是为了让百姓念着这份好。
可要说把家财拱手散给不相干的人?
对不起了,就齐家主认识的人里,没哪个人有这个魄力!嗨……他咂咂嘴,心想,是他想岔了——谈什么魄力啊,那样做事的不是大傻子吗?
可现在还就有人愿意去当这个傻子了,而且是他们一众老相识里最有钱也最能算计的一个,郭淮德。
这个老狐狸,他到底想干什么?
……
同样的疑问也在其他几位巨贾的脑子里直打转。
其实郭淮德做的也不算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只是资助了一百个穷学生而已,多数是附近几个大县的,也有不少从更远的地方接来的。
茶肆里有时能听见这样的故事,诸如,某个贫寒书生在赶考途中钱袋失窃,难以前行,于是厚着脸皮敲响当地巨贾家的大门,这边儿试探着展示一下才华,那边呢,欣赏完毕就乐呵呵地掏银子。daqu.org 西瓜小说网
书生得了援助,到时候考出什么成绩,发达了,再敲锣打鼓地来还恩人的钱。
最后双方都能落个好名声。
可那毕竟是偶然为之。
像郭淮德这样一口气资助了一百个,个个都穷得叮当响,这只能让人怀疑他是发的哪门子疯。
读书可以算作是穷人家的孩子鲤鱼跃龙门的唯一途径,这个道理,大家都能琢磨明白。然而,光是在前往龙门的途中,每年不知道要滤下来多少只小鱼小虾。
归根结底一句话:贵啊!
“宜臻啊,你,把它拿远一点,别叫我看见……你爹这回,这可是大出血了啊……”
作为人们议论的中心,郭淮德有气无力地仰躺在八仙椅上,眼圈青黑,看起来十分虚弱。目光落到兰疏影手里那卷蓝皮账本上,他好像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摸着心口,忍不住又是一阵抽抽。
兰疏影看得好笑,说:“爹,咱们可都说好了的,借着这次做慈善,伪造出散尽家财的样子,这样也好给天佑留一条后路,这才刚开了个头您就这样,后面可还怎么继续啊?”
郭淮德沉默了好一会,然后苦着脸说:“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心疼……”
他做生意那么多年,真是头一回干这种只砸钱没回报的事,这别扭劲哟。
兰疏影用竹签戳了个糖盐果子递给他,哄道:“您想想上个月那几桩大买卖,要是全亏了的话,郭家得缩水一大半!这才一百个学子而已,我已经算过了,全年各项开销加起来,还不到那些的百分之一呢。”
“当真?”
兰疏影一本正经地举起手掌,“如有半句虚言……”
“哎打住!得,我这心里头……好像舒坦一点了。”郭淮德嘟囔着坐起身。
他粗略算了算,以他现在的本钱,多做几笔买卖应该就能把这些资助补回来,这么一想,不但没之前那么难受了,还动力十足呢。
资助学子的事是由兰疏影负责,郭天佑协助。
郭淮德接下来给外界的解释是,他想给这双儿女一次锻炼的机会。这个解释也是就顺着郭家老下人的嘴传了出去。
但又有小道消息,把郭天佑那天开席之前跟父亲央求的那些话传开了,原来归根结底是在这位大少爷身上,他久居富贵而不忍见疾苦,所以设法解囊,借郭家的势,帮一帮那些有天分的贫寒学子。
至此,人们自以为明白了真相:嘿,这是郭淮德在砸钱给孩子玩呢。
就这样,老对手们暗地里都在笑,既笑郭天佑的天真,又笑郭淮德宠溺无度,百年之后怕是没有合格的继承人。
就连兰疏影这位“郭家小姐”也没少被他们诟病。
毕竟她刚跟周况和离,在世人眼里,和离与被休弃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没人要的女人。
针对她的恶意评论也是最多的。
就连郭天佑都看不下去了,他数次因为这个跟外人争吵,刚才还红着眼睛跑过来,央求她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那是他的梦想和事业,他实在不希望把姐姐牵扯进来害她遭人非议,那些话连他一个男人听着都觉得刺耳,如果传到姐姐那里,她会何等伤心。
可是兰疏影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只会拍拍他的肩膀:少年啊,你想多了。
哄走了郭天佑,兰疏影把账本一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院子里的对招声传进她的耳朵,探出身看了一会,她发现月萍的武功又有进益了。
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艳艳的传统练功服,看起来就像一只小辣椒,她手持长剑向邹师傅斩去,攻击性极强。
在月萍的进攻下,老江湖邹师傅也险些抵挡不住,全靠几十年的经验竭力防守。
在兰疏影看来,他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这就是天赋的重要性。
月萍学武仅仅几个月就能把邹师傅逼到这个地步,这让兰疏影更加期待她接下来的成长,只是,今天之后她就该考虑给月萍换个老师了,还有用兵之道的内容,也该传授出去。
郭淮德昨晚说了一句话。
他说:“女儿,为父有时都要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宜臻,我觉得,你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
他没说错,她确实是在下棋。
无论是给寒门学子建书院,还是教导月萍习武,都有她的目的。
契机,很快就到了。
……
黑骑如同一支利箭,劈开风雪,黑马的四蹄踏碎了冰面,一捧晶莹。马背上的俊美少年放矮身子,让马头为他稍稍挡住寒风,他好辨清方向。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轰然巨响,松木一左一右骤然倒下,恰好阻截了他的路。
少年匆忙勒住缰绳,拔剑,警惕地扫视周围。
一个又一个黑影从树后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