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砚严格意义上是跟着爷爷学的射箭。曲家祖上当过远骑将军,在近现代的抗争中也做过潜行的狙击手。所以久而久之文韬墨染的也将学习箭术作为了曲家家谱之一。
最初学时,曲家的重担交给大伯和曲毅。所以闲暇的爷爷总会交她的曲昭鸣、曲雅茹一同学习。从刚开始的站位,到后来的五米、十米、远距离射箭。
堂姐曲雅茹因为不喜欢,练了两周便退出了,曲砚原本也想走,可她发现当提及射箭时,那两个人总是会把重心放到自己身上。
再加上曲昭鸣又赢了她。
她为了不输给曲昭鸣,又因为曲毅和李秋红的目光能片刻移向自己。经常一个人在箭室里训练。
站位、搭箭、扣弦这几个动作被她反反复复不知道练了多久,依旧拉不开那大弓。毕竟人太小,她勉强能水平做好站姿已是失了挺大的力。
老爷子就住在箭室旁边,闲着无聊又觉得孙女长进,总是过来指导一二,满脸络腮胡地老爷子用拐杖不时的在她的腿和胳膊上敲敲打打纠正她的站姿,严肃地嘴边一绺毛都随着呼吸吹得翘起来。
待瞧见曲砚终于拉开弓放出把箭,爷孙俩又是开心的拍拍手,末了曲砚还获得了老爷子一直暖在怀里有些温热的巧克力。
这样反反复复练了半年,终于在一次家宴上打败了曲昭鸣。
曲砚虽然心里高兴,但面上不显,她像个小大人一样昂胸挺背在院外,仰着头看向室里边的两个人,待看见李秋红给她竖起大拇指。曲毅也鼓掌冲她自豪的笑着。
她才默默地转过头,低头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抿开了嘴。
曲砚去箭室越发的勤快了,就连上学也是背着箭袋,下课了直接就去那。曲毅有空的时候也会来教他,与严厉的爷爷不同,曲毅教的时候总是温声细语,她略有进步就会夸奖她。
所以她经常会竖起耳朵听门外有没有车声,练习时也会偷偷揣测该来的人什么时候到。待人来后,一颗焦急地心才放下。
这是她于彷徨无措地失爱童年里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那许久之后,曲砚也察觉出来端倪,比如这段时间,她在箭室里没有见到过爷爷,去爷爷家的时候,他也时常睡在床上。
搭在被褥外的手,瞧见她进来后,招一招她,又从床头的盒子里拿出几个巧克力塞给她:“拿去吃吧。”
曲砚揣着手里的东西,又瞧了眼躺在床上的人。
以往梳理整洁的胡子,现在因着枕头的起伏有些糟杂的堆着脸庞。曲砚摸了摸脸,她还记得被这胡子扎过的感觉。酥酥麻麻地,和爷爷有些斑驳的手掌一样,砂砾般的,擦在脸上,用劲了就有些生疼。
曲砚的这几个巧克力还没吃完的时候,她正搭箭松弦笔直的朝十五米外的箭靶射去。
带着铁箭头打着银光如同直射的流星咻的一声扎进了红心,箭尾带着余力微微晃动,曲砚呼出口气,缓缓地把把手臂放下,望着十五米外的箭尾扬出点笑意。
曲砚把弓放好,便把口袋里的巧克力拿了出来。前些日子爷爷给的巧克力只剩下最后一个。她吃完这个,便要去下爷爷家再去拿之后的糖。这种次数多了,总养成个习惯。
可今日拿出这个包着金纸的巧克力后,她却突然生出一丝怪异的急躁。
她拆开巧克力放进嘴里,用舌头抵至旁侧,吸着融化后的糖水,便匆忙地换上外套,想去将她能射到十五米远的消息告诉老爷子。
可还没等她开门,近在咫尺的门被人从外边打开,门外边站着一脸凝重的曲毅。
他们两个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里,阳光随着屋檐而垂直的投下光线,将地上分割成光暗两块。曲砚站在屋檐中的阴影下,望着映着光面孔有些模糊的曲毅,半晌他们两个都没说话。
但就像是心有灵犀,曲砚握紧了手里的糖纸,跟着曲毅去了医院。
曲毅如愿以偿得了老爷子旗下的老牌子公司,而大伯则是得了新开的公司,等一切事办好了后,带着全家搬去了B市。
学射箭是为了争宠夺关注,还是因为真的喜爱。曲砚现在已经不敢深想,爷爷去世后,她抱着自己的弓箭跟着一起回了老家,守灵三个月。
走之前她将糖纸埋在了墓碑旁边。全律师带着遗嘱和一盒巧克力交给她。遗嘱上的东西她听不懂,但那盒糖她却看得明白。
射中靶心吃一颗。她推推拖拖到了半年后才将巧克力吃完。那半年曲毅再也没来过箭室,只是穿着校服的女生经常悄悄地跟过来,曲砚赶不走她,就当做没看见的任由她坐在一旁。
这一坐就坐出了事。没过几日,曲墨就在路上被人围堵了,来的人是高年级的学姐们。围着曲墨骂了几句话便把她推倒在地。拳头还没砸上来时便被弓背打红了手背。
曲砚拿着弓,将地下的人护到身后。她打中的是混混里的大姐,这一下激起了一群人的愤怒,接下来的单方面挨打算是全砸在她身上。
这事闹的很大,等李秋红来的时候,曲砚已经站不起来了,一旁的曲墨哭的她脑袋晕乎乎地。
瞧见李秋红来了,她才被渲染出一抹委屈,可没等眼泪溢出来,就僵直的看见李秋红先一步的抱紧了一旁的女生,紧张兮兮地搂在怀里,连半分视线都没移过来。
曲砚觉得这一年零三个月是个笑话。练箭,她可以一步一步做的很好,五米、十米、十五米甚至是三十米或者更远,总有一天她会百米之外正中靶心。
可是在感情来看,她好像永远得不到诀窍,像无循环一样停留在原地。进不去也出不来。
她在等人来,也在想出去。
【神起稿】
【好了,我画完了。】
【这是Q版砚哥吗?】
【好可爱...严肃脸上还挂着奶嫖】
【砚哥是不是小时候就开始学射箭了?】
【小孩子怎么学射箭,弓都拉不开的。】
“差不多了。阿砚觉得怎么样?”
曲砚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她听见声响,才又聚焦在屏幕上。那上边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校服,梳着半长不长的马尾,挺直腰背目视前方。
她望着被该成小孩的画,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当时艰难拉弓的自己。那个讨好曲毅的自己。
那个还能吃到爷爷送的巧克力的自己。
“很好看。”
曲砚回了一声便转开视线,“画完了吗?”
“恩,可以了。”曲墨改完最后一笔,又标上水印,那水印被她调的很小,隐藏在女孩拉弓时张开的手掌处。隐私却占有着整个手掌的温度。
“一会儿打王者?”
曲砚闻言一愣,但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不打迷吗?】
【想看魔姐打迷。】
【有的播就不错了大家不要挑三拣四!什么时候露脸?】
【什么时候露脸!】
【粉丝过百万福利!露脸一期!】
【要不给张照片也行呀?】
“这个直播绘画过程我等会儿会传视频上去。照片?”曲墨目光一闪,眯着眼笑了,她捏着手机转过身,一旁的女生低着头望着手机壳正在发呆。
“阿砚,我们拍合照吧?”
曲砚摩擦两下手机边缘,才抬头仰着笑意:“行。”
待曲墨把手机打开,露出壁纸,壁纸上的人睡得懵懂,因为离得极近所以露出眼角的小痣。
曲砚下意识摸了把眼角,木呆呆地又问不出声。
曲墨熟练地点开相机,她不经常拍照,一些相机软件都不大会用。画面里后方的女生后仰着挺胸抬头望过来。又好像不满足她拍照的角度,附身向前。
曲墨瞧着手机里极速拉进的两个人。女生屈着大长腿,一边的胳膊伸直搭在她的椅背上,微微上前,靠在她的脸侧。狐狸眼上翘,瞧着她的手机目不斜视,另一手伸出个小树杈。
“拍吧。”
才开始的两张拍的不尽人意,曲砚终于在第四张一把抓住曲墨的手腕,叹气道:“我来吧。”
她拿过手机,伸手把曲墨往自己这边靠了靠,单手环过腰身,又将头微抵在曲墨的头顶。
“看手机。”
就这样又摆了姿势又拍了几张,曲砚把手臂伸长放置左上角,又转过头,噙着笑意望着怀里的女生。
“墨墨。”她喊道。
怀里的人愣愣地望向她,又好像是看懂了她的意图,往前一步亲至她的嘴角。
曲砚收回手抚摸着她的后颈。将唇畔的柔软又拉进双唇间,勾起舌尖轻佻了下曲墨的唇结,又慢碾在唇侧。
不同于之前的温柔,曲墨觉得面前的人好像极力的在掩饰什么,唇畔间的呼吸急促而又带着慌乱,躁动地带走她鼻尖全部的呼吸,引得她也越发投入这场兴起的亲吻。
一吻而落,曲砚用指尖轻轻地抹去唇间溢出的水珠,又亲吻在曲墨的下唇,将对方的水渍也舔舐干净。
手机上的两个人因为角度看不清人脸,但侧过的脸却将唇间交合处暴露彻底,曲墨披撒的头发甚至有一缕将遮未遮半掩在其之上,带着一抹□□。
“我发那张都可以?”
“随意。”
曲砚低笑一声,既然拍了也就不怕发出去。只
屏幕一边的人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嗷嗷待哺。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打啵!!!】
【等的好焦急!!!!】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kiss第一次爆照就这么狠?】
【看不见脸呀】
【看不见脸也觉得两个人应该很好看!!】
【砚哥手上的这道疤!!】
【砚哥手上有道疤哎,莫名眼熟】
【楼上加一】
曲砚的手生的白皙还细长,骨节分明,握着弓箭时乍起的青筋蜿蜒伸长至手腕,显得好看极了。可偏生出一道疤,破了美感。
她俩打了几局游戏才下播,弹幕上还在跳脱着想看正脸,被曲墨关掉了弹幕。
“阿砚,下周校万米你会跑步吗?”
曲砚刷着手机,她虽然觉得没什么但还是会悄悄盯着评论区,商锐那个家伙也不甘示弱,竟然也发了个和周曳的亲吻照,隔空示威:“不跑。”
“我记得初中时你跑步得过全校第一的。”
曲砚摇摇头:“太热了。”末了她像是察觉出什么,抬头看着一脸期许地女生:“你想看吗?”
曲墨点点头:“想。”
曲砚佯装沉思,静了几秒,忽的又一笑:“那就跑吧。”
她在班群里找出团支书,发了私聊。对方正愁着没人肯跑,瞧见曲砚肯答应,连忙应下来。
曲砚摇了摇手机:“报名了。”
过了个周末后的大家都有些兴奋,这周还有万米运动会,一般新生入学的事情就是多,一班的人几乎人人都忙里忙外。
曲砚依旧坐在最后一排。她和班里的人交际不多,可因为报了运动会的事,所以刚坐下就有几个负责人过来打招呼。曲砚被人围着,也就没瞧到一旁坐下的人。
等到上课时,身旁的人好像才找准机会,推了推她的肩膀,喊道:“曲砚。”
韩丽挺早就来了,只不过曲砚周围围的人太多了,她根本插不上话,现在终于清静多了,虽然是在上课,但她还是抑制不住兴奋。
看看吧,看看大家是怎么说的。这些天你有想清楚了吗?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阿砚。”她学了黎雅的腔调,杏大的眼睛挣得圆圆的:“你看清楚她是什么人了吗?”
曲砚被她叫的一激灵,没来由的产生一股厌烦感。
“什么?”
韩丽被问的一愣。许久后她又扬起笑容:“我早就说过她是个骗人精,她是个神经病。她真的害死过人。”
曲砚这才听出点由头,她将身子拉远,转过头不再听这人说话。
韩丽被她这动作刺激到,忍不住又追问道:“你....还没看清...楚吗?你...瞧瞧看,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说她...有病,她是...神经...病!”
“大家都...这样说!你...被她...蒙蔽了,你什么...不都...不知道。你好好...看清楚!”
“大家?”曲砚的注意力终于放回来,讲台上的老师滔滔不绝的讲着方程式,声音险些压过她的话。
韩丽听见她有些动静了,连忙又凑过来:“大家都...说她是...神经病!”
曲砚被最后三个字又挑起了神经,她回过神发觉到不对劲:“你做了什么?”
待女生把手机举起来,她才看到手机上的界面。
[是她弄得?神经病。]
[我觉得不好说,这顶多算意念引导。]
[是艺术系的曲墨吗?果然漂亮的女人都有毒。]
[如果是真的,这就是神经病做派吧。]
[......]
曲砚不经常用社交软件,校园的公众号她却是知道点,刚开学那天学姐就让她加一下,她连忙掏出手机,往下划了两下。
[这种人怎么上学的?]
[搞艺术的多少有点偏激]
[这算是教唆罪吧?怎么没判刑?]
[建议学校查一下曲墨吧,传出去也不好听呀?]
曲砚单手撑在桌边,瞳孔睁大,脸上的青筋乍起,她呼出一口气,面色不明地转过脸望着韩丽,单挑起眉:“你弄得?”
韩丽笑着的嘴角僵直,她能感觉到女生身上涌起地股股怒意:“你...你不听我讲。”
“关你屁事?”
韩丽被骂得呆滞了。
曲砚呼出口气,她真的好久没这样生气爆粗口。她举起手,压抑着性子:“老师,韩丽同学有点不舒服,我可以带她去医务室吗?”
待台上的老师摆摆手,她才一手拉起韩丽,拖着她出了门。
韩丽僵着身体,手臂上传来生疼,她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害怕。
韩丽僵着身体,手臂上传来生疼,她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