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海盗?”
肖楚白梗着脖子发问。
海啸和海盗,是排落上的海民需要经常面对的两大潜在生存危机。
海盗的凶名和斑斑劣迹,肖楚白自记事起就没少被灌输,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他先入为主,觉得所有的海盗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杀神号”海盗偷袭小香村,是肖楚白第一次见到“海盗”的真面目。
留给肖楚白的印象,海盗,貌似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眼前这些所谓的海盗,行事风格虽然霸道,但是从言谈上来看,很是温和,与“杀神号”上的海盗比起来,文明得多。
尤其是那个自称萧暮雨的海盗,虽然说起话来不着四六儿,让人听不大明白,但是,他留给肖楚白的印象并不坏。
而且,萧暮雨也姓“肖”,这让肖楚白在无形之中对萧暮雨多了几分亲近感。
当然,他可不知道,此“萧”非彼“肖”。
另外,这些制住他们叔侄的“海盗”,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打扮,都给肖楚白一种异样的感觉,感觉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
此刻的肖楚白,受文化阅历所限,并不清楚智星上,除了西尧王国,还有大大小小几百个国家,更不知道,除了他所在的大尧民族之外,世界上还有其它的种族。daqu.org 西瓜小说网
特别是那个叫做河田少佐的人,肖楚白很确定,西尧王国,绝对没有这个姓氏。
河里的田!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姓儿!
田在河里,能长出庄稼来吗?
千家姓中可能都没有这么不靠谱的姓氏。
“非也!非也!”
萧暮雨看小个子河田没有要接肖楚白话的意思,急忙竖起中指,在肖楚白面前晃了晃,“年轻人不知深浅,不要乱扣帽子!‘踏浪号’是球国商船,经营的是海上货物运输生意,当然,偶尔也会做些无本的买卖。”
球国?
那是啥国?
不是西尧国的?
果然不是海盗船,而是商船?!
肖楚白再次抬头,望向‘踏浪号’,果然,旗帆是纯黑色,中间是一个白色的四方体,四方体中间,绣着一个黑色的圆球儿,形貌和素元星有九分相似。船帆的形状并不像传说中的海盗旗,一个人头骷髅,下面是两根没有肉的大腿骨头,交叉在一起,偶尔,还会滴着几滴鲜血......
肖楚白只是涉世不深,却不是傻子。萧暮雨,虽然强调自己是生意人,但是,只要动手抢劫,那就和真正的海盗没有任何分别。
萧暮雨那句“偶尔会做些无本的买卖!”事实上已经在无意中暴露了“踏浪号”商船的真实身份。
所谓的球国商船,无非就是平日挂着羊头,偶尔再卖点狗肉!
既想当裱子,又想立贞节牌坊!
一群伪君子!
肖楚白恨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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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爷台!”
肖进的两条胳膊被两个球国的矮胖子刀客死死架住,徒劳的挣扎了几下,仰起头,无奈的道:“我们叔侄俩都是排落上的海民,身无分文,各位爷台若是缺水、需船,但凡我们爷俩儿身上有的,尽管拿去。都在这儿,在这儿......”
他勉强用手指了指着小船上装着淡水的木桶。
肖进口头上说得很漂亮,要啥给啥,实际上多留了个心眼儿,只字没敢提钱,那些钱,是给肖楚白上学用的,绝不能白白送给海盗。
而他口中所谓的“排落上的海民”,但凡生活在海上的海盗都清楚,那是对远离城市生活的下层老百姓的统称,等同于贫民窟里的难民,比贫民还困难。
木船,对于靠机动动力行驶的“踏浪号”海盗来讲,没有多大诱惑,拆巴拆巴当燃料都用不上。
桅杆上的船帆,对海盗来讲,倒多多少少还能有点儿用处,可以做成衣物。
而淡水,无论是对海民还是对靠海生存的海盗们来讲,无疑都是无价之宝,诱惑力足够大。
肖进经年走南闯北,深知海盗的本质需求,立刻就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很好!”小个子河田貌似对肖进的态度很满意,但是,改行做回海盗,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却只捞到一桶淡水和一艘木船这两件“战利品”,河田很不满足,他猛的抽出武士刀,“噗”,刺进脚下的船板内,双手反握住长刀的刀柄,倒也平添了几分威武,掩盖了身材矮小的缺陷......
“萧君,安排下去,仔细搜索,务必要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
“是,暮雨定不会令少佐失望!”
萧暮雨虽然说起话来能让人闻到一股子醋味儿,但是,办起正事,却是有板有眼,干脆利落,他回身对一个球国刀士挥了挥手,“松下君,请你把这些淡水收集起来,拎回大船。石原君,你去把船帆砍下来带走......”
然后,他又对持刀架在肖进和肖楚白脖子上的那三个刀士道,“三位,西尧王国有句古话,很有道理,叫做‘做事须留余地,不能赶尽杀绝’,正所谓‘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这叔侄二人既然主动将自己的财物献给少佐,出于道义,我们便不能再害他们的性命!
放开他们。”
现下的局势,萧暮雨掌控着绝对的主动权,因此才敢下令放开肖进叔侄,在他看来,两个排落上的贱民,手无寸铁,在“踏浪号”上几十个全副武装的球国刀士面前,即使是反抗,也翻不出多大的浪,作不起太大的妖儿。
“是!”
三名球国刀士齐唰唰收回长刀,但是并没有还刀入鞘,而是双手正反握定,斜举在半空,虎视眈眈的盯着肖家叔侄。
海盗们抢劫,都有这个习惯,防止被劫的“牛子”反扑。
哪怕是已经胜券在握。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二叔!”肖楚白冲过去扶起肖进,“伤得怎么样?”
扶进肖进,肖楚白才发现,他被打的比刚才看上去更惨,肖楚白咬牙切齿,就要冲回去和海盗拼命。
肖进深知肖楚白性格,见状急忙拉住,低声道:“找死啊!光棍不吃眼前亏。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不能让他们白打了!”肖楚白不服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忘了这一路上二叔是怎么教你的了吗?”肖进对自己的宝贝侄子有些头疼。
肖楚白的性情执拗而刚烈,经常会在冲动下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肖进担心他心存盛怒,再次和“踏浪号”上的海盗刀士发生冲突。
“这口气不出......”
“不出又能咋的!”肖进连忙把肖楚白扯到船尾,劝道:“古往今来,那些成大事者,哪一个没受过一些屈辱。这点儿小气都受不了,将来,还能指望你成啥大事?”
肖进的语气有些重。
肖楚白拗不住肖进,只得悻悻作罢,望着几个球国刀士,在小船上四下乱翻,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一刻,他深刻的体会到,势力强大,有多么重要!
球国刀士虽然训练有素,又有长刀在手,但是身材普遍矮小,肖楚白自信,若论单打独斗,他绝不会落在下风。
但是,此刻对方虽然只有五个刀士现身,可佑大的“踏浪号”上,绝不会只有区区几个人,单单从在甲板上晃荡的人数儿来看,就不下五六十人,以二敌数十,傻子都知道干不过。
干不过就不干!
是老成持重的肖进。
干不过也要硬干!
是少年冲动的肖楚白。
这是两叔侄现在的差别。
肖进兀自不放心,又低声对肖楚白叮嘱道:“钱财都是身外之处,统统给他们,千万不要反抗。万一再打起来,你跳到海里,一逃了之,二叔受了这么重的伤,往哪儿逃。”
无奈之下,肖进只得把自己扔出去。
这一招儿果然见效。
肖楚白把头转向一边,再不作声。
眼不见心不烦,你们要抢,就抢你们的吧!
虽然如此,肖楚白的眼眶,依稀可见,已有些湿润。
这些东西,虽然微不足道,但是,都是肖前夫妇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啊。
尤其是那桶淡水,肖楚白一路上一直没舍得喝,没想到,却白白便宜了“踏浪号”。
海民的命,本就薄如纸,贱如草!
在靠海吃饭的年月,海民的生活,显得更加艰难,苦不堪言。
即使是如此,海神貌似还不愿意放过他们,要他们去无端遭受更多的劫难。
肖楚白一直信奉一句古话:你经历的所有磨难,都是海神对你最好的馈赠!
此刻,他突然发现,海神,也特么的有睡着的时候!
自己没有,就要去抢别人的东西,这合理吗?
“伊贺君、小原君,”萧暮雨指着刚刚从“踏浪号”上走下来的两个刀士,“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搜出所有值钱的东西。”
文质彬彬的萧暮雨,打起劫来一点都不含糊,比正规海盗还要专业。不过,他的西尧语,说的的确不咋地道,之前搞出了一大堆诗词歌赋,给人一种乍见之欢的感觉,一旦多说几句,马上就露了馅儿,就连肖楚白都听出了毛病。
掘地三尺!
这是在海上,哪儿有“地”可“掘”?
除非钻到海底去掘“沙子”!
有那个本事吗!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