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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温度骤降。
房子里面打了温暖的空调,内外温差太大,窗子上都结了冰晶。
会议室里的氛围一度压抑,感觉空气都像是凝结了一般。
黄岳沉着眉心道:“袁福进老婆态度很坚决,意思就是要我们赔她老公腿。江医生,你让人签字怎么能叫一个实习护士去签?”
黄岳话里话外都是对江迷失职的责备。
江迷微垂着脑袋,头发散落下来遮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
秦之意从不参与这种会议,这一次倒是稀客,人也在场,听到黄岳这么说,不满地插了句话,“黄主任,您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事能怪江医生么?昨天下午发生连环撞车,这就是一场意外,要怪就怪袁——哦,那谁倒霉,遇上个什么都没交的肇事者,是!他是挺倒霉又可怜的,他老婆闹这么一出就是太可恨了!江医生错了么?江医生救人如果也是错了的话,那咱们以后谁还敢救人?再说,真正错的是谁?是实习护士没问清楚吧?关江医生什么事?”
黄岳轻嗤道:“实习护士要没有江医生的授意她能去叫家属签字?”
秦之意:“谁知道徐七七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么常识性的问题都能犯错!”
秦之意在医院里的地位非常微妙,连院长都要多给三分颜面,黄岳被怼就算心里有所不甘却也不敢太过。黄岳就是有些奇怪,秦之意从前和江迷没有丝毫往来,今天怎么就那么偏帮着江迷。
黄岳不由得用审视的目光在秦之意和江迷之间游移。
院方终于发话了,“江医生,这样吧,你放几天假,等这件事情院方处理完了你再回来上班。”
黄岳唇角几不可察地扯了扯。
江迷愣了愣。
院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处理不好,那她就得一直待业在家?
“那么徐护士呢?”秦之意问。
院方领导噎了噎,“什么意思?”
“归根结底,这件事情是徐护士让家属签的字,我们医生只看签字,签了字就会动刀。江医生停职,那么徐护士就不用担当责任?”秦之意一针见血地问道。
黄岳不等院方说话,轻哼了一声,“动刀的是江医生,又不是徐护士…”
“黄主任,你这么偏帮一个实习护士,让我很疑惑你和徐护士是什么关系。”
黄岳一听,当即一张脸迅速涨红,满脸怒气地道:“你胡说什么!”
秦之意没再看他,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之意:“我选择在海城第一人民医院工作,是觉得院方遇到事情都会秉公处理,没想到一个江医生、徐护士遇上医闹事件,竟然就这样草草停了江医生的职。今天院领导都在这里,我也把话放在这儿,你们要停江医生的职,那么我和我的团队也没必要留在这儿。”
黄岳:“……”
院方:“……”
江迷终于抬了抬脸,黑白分明的双眸盯着秦之意。
秦之意没看她,雌雄难辨的那张俊颜上蓦然更多了分笃定。
这叫院方的人心中一紧,秦之意和他带来的医生团队对神经科可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院领导淡笑道:“秦医生,没那么严重,江医生也不是停职,只是休息两天,也是为保护江医生的安全,你看刚刚袁福进妻子都伤害到江医生了,等事情处理完了,江医生依旧回来上班。”
“医闹的事情哪次没有个个把月的?江医生难道是在休息个把月?”
院领导尴尬地勾了勾唇,打着哈哈:“那不是遇到了特殊状况?”
秦之意瞥了眼江迷,提了条件:“江医生休息可以,工资照常发。”
院方:“……”
江迷:“……”
会议开得不尽人意,一直到晚上六点才结束。
江迷身心疲惫地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遇到正在等电梯的秦之意,打起精神来朝着秦之意笑道:“秦医生,刚刚谢谢你帮我。”
秦之意黑眸里略过漫不经心的眸光,轻笑一声,“你可别谢我。我就看在钱的份上。”
江迷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正要再问问清楚,却见他低头摆弄起了手机,到口的话咽下了肚。
秦之意点开银行账户,眉目舒展地看着账户上多出的一百万,随即收了手机,然后视线上下多看了两眼江迷,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真不知道江医生究竟有哪一点好。”让那小子这么死心塌地的。
江迷:“……”啊?
电梯来了,秦之意没再说什么,上了电梯,朝着江迷摆了摆手。
江迷开了一下午的会议,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见秦之意离开,便回了办公室。
廖百合一直在等消息,见江迷回来了,几步就走到她的身旁,关心地问道:“怎么样?”
江迷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扯了扯唇角,“没事,休息两天。”
廖百合:“……啊?”
江迷拿着桌子边的水杯喝了口水,又道:“正好,也工作了五年了,都没好好休息过,这次我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廖百合担心道:“那院方打算怎么处置袁福进的事情?”
江迷深吸了一口气,眸底略过意味不明的光,“不论他们怎么处置,我问心无愧就行。至少袁福进还是活着的…”
廖百合说:“嗯,那肯定啊。”
恰在这时,廖百合的手机响了,廖百合和江迷示意了一眼,便出去接电话去了。
江迷坐了好长时间,大约坐了十来分钟站起身去了趟手术室。
晚上手术室是空着的。
值班护士看到江医生过来,站起了身,“咦,江医生,是要约手术室吗?”
袁福进的事情多多少少已经传到了这儿,值班护士虽然知道江医生被要求停职几天,但也明白这件事情并不是江医生的错,所以说话的态度很好。
江迷淡淡一笑,“我是想问一下,昨天袁福进手术……截下来的腿处理了吗?”
值班护士一愣,“会按照规定处理。不过——江医生,我可以帮你问下。”
江迷点点头,“嗯,好。”
夜幕像是泼了墨,夜里十一点的时候飘起了雪,静寂无声。
孩子大约是饿了,在啼哭,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有人在敲门,很有节奏。
“谁啊?大半夜的!”
孩子听到母亲凶悍的声音,哭得更响亮了。
“别哭了!”女人对孩子似乎失去了耐心。
门口又传来敲门声,依旧有节奏。
“谁啊?”女人不得不开了灯,睡眼惺忪的瞥了眼终于叼上**的孩子。
门口没了声音。
孩子吃奶吃得香。
大约隔了五分钟的样子,门口的敲门声又响了。
女人烦躁地喊了句,“艹,谁啊,别敲了,喂奶呢!”
门外似乎应了女人的声音。
孩子吃奶花了十五分钟的样子,终于吃完了。
女人穿好衣服,起身往外走。
她们住的是清港湾房地产提供的集装箱房,周围还有好几户人家,女人走到门边,透着玻璃往外看了几眼,外头的雪下得很大。
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地。
女人就是袁福进老婆。
袁福进老婆疑惑地开了门,门口的寒风刺骨,直往里头钻,人毛也没有。
袁福进老婆骂骂咧咧了一句,“他妈的,谁呀,装神弄……”鬼……
话还没骂完,袁福进突然惊惧地大叫了一声,“啊~~啊~~~啊~~~~”
雪花在地上积了一层,白色的雪花上,赫然一圈黑红色东西整齐地摆放在她家门口…
那底部,是一双沾满了血迹的鞋子。
那双鞋子她认得,可不就是她家袁福进的?
袁福进老婆吓得连连倒退好几步,腰部的位置直接撞到了桌子上。
邻居被声音闹醒,纷纷披了衣服过来围观。
还好人多,这一看吓得都腿软。
这究竟谁啊,这么缺德,放这东西在袁福进家门口?
他妈的,也太晦气了。
“福进老婆,这会不会是……”
袁福进老婆倒三眼的眼睛厉扫一眼那说话的人,“是什么?你有种说出来!”
两三句话差点就吵起来了。
邻居们见状啧啧几声,又骂骂咧咧地回家里睡觉去了。
真是多管闲事多吃屁了!
袁福进老婆还在骂人,邻居们都走光了,这时候面对空无一人的门口,袁福进老婆看着心底一阵发怵。
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
漫天的雪花,一朵一朵飘在江迷的头发上,肩头上。
真的很冷。
江迷紧了紧羽绒服的领子。
突然头顶撑起了一把纯黑色的伞。
江迷一愣,侧目去看来人,映入眼帘的竟是晏灼。
漫天白雪折射的光氤氲着宋靳硬朗的俊容,整个人似乎看起来变得温柔起来。
宋靳问:“江医生,原来有特殊嗜好,这个点了不睡觉…”
江迷不答反问:“你不在医院养伤?”
宋靳呵呵低笑起来。
“怎么,也喜欢看雪?”
宋靳点头道:“嗯,不仅喜欢看雪,还喜欢看雪下的故事。”
江迷后脊僵了僵,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晏灼,里面满满都是无辜。
宋靳心动了下,淡声道:“以后碰上脏活累活直接和我说就行,女孩子做这些,手脏。”
江迷愣了愣神,面无表情地回:“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迷这种明明干了坏事却故意装懵的模样和高中那会是一模一样的,宋靳喜欢到了心尖尖上,深邃的视线凝着她,故作高深地道:“嗯。属于袁福进的东西物归原主也是应当的,不过只有这一点是不够的。”
江迷:“……”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