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王恍然大悟,打量贾云一番,便有了猜测。
“圣僧都亲自下来了,当然没问题。”
说罢便让判官划掉名字。
“多谢秦广王开恩。”
“好说好说,圣僧慢走。”
可判官忽然一僵,迟迟落不下笔,碎步来到身边传音道:“文殊菩萨不让啊。”
秦广王也跟着心脏狠狠一跳,高声喊住他们,“慢,圣僧留步。”
唐三藏几人被迫截留地府,不明所以。
秦广王思量片刻,揪着胡须一筹莫展,最后一咬牙说道:“乌鸡国王还阳不得,他因得罪文殊菩萨,所以才换来三年水灾。”
唐三藏一行人回到人间,立刻把乌鸡国王叫出来对峙,国王对此一无所知,在孙悟空提点下才想起来。
“早知他是菩萨,我供着还来不及,哪敢浸他三天三夜。”
挥手打发了他,唐三藏也气恼,“你们说这不是闲的么。”
“那现在怎么办?”
几人虽也称得上神通广大,但对还阳一事半点不通,思来想去还是得去找秦广王。
但到了地府一看,到处绿光森森阴气气,满地魂魄都不见了,空空荡荡。
“师父,他们是算出我们还回来。”
唐三藏点头,带着一群徒弟过奈何桥,直奔阎罗殿。
屋子里光滑溜溜跟被洗劫了似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判官阎罗俱见不着一个人。
孙悟空闯进去推倒柜子,翻开抽屉,别说生死簿,连张纸都没有。
“太可恶了。”
孙悟空拿出金箍棒往地上一杵,不见地板碎裂,也不见墙壁抖动。
贾云壮着胆子在阎罗殿逛游一圈,又去外面看看,原来地府是这个模样。
“师父,他们怎么可能把所有魂魄都藏起来,定有别的地方。”
唐三藏点头:“言之有理,为师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们封闭六识。”
孙悟空等人二话不说立刻照做,贾云却想看看师父要怎么做。
“阿弥陀佛。”
唐三藏盘膝坐地打了声佛号,眉心亮起一点佛光,顷刻间转换金身,徐徐升至半空,周身绽放无量佛光。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颠来倒去就这八个字,而且越念越急,像是催命一样,听的贾云心烦意乱,不由得想起自己做过的每一件孽障,吓得赶紧封闭六识。
师父到底怎么想到神通,怎么和索命梵音这么像。
秦广王等人隐藏在暗处,听着越来越瘆人的佛经,居然也觉得心中浮躁。
“唐三藏哪学的神通,怎么比我们地府还阴间。”
“老大快想想办法,我们能抵抗得住,那些魂魄可抵挡不住。”
几人望去,成片的魂魄痛哭流涕跪在虚空朝唐三藏磕头忏悔。
“我错了,我罪孽深重,求圣僧大发慈悲。”
“我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啊。”
“我有罪,我有罪。”
十殿阎罗瞳孔猛缩,这些魂魄每磕一个头,身上的魂力就损坏一分,同时带走的还有大量业力因果。
“不能让他再念下去。”
阎罗自虚空出现,企图喝止打断,但见唐三藏眉目睁开,面无表情继续念经,甚至念的声音更大了。
“唐三藏,不让乌鸡国王还阳是文殊菩萨的意思,有本事你找他去,祸害地府干什么,度化了这些人,灵山能装得下吗?”
唐三藏停下诵经,开口道:“贫僧只想让他还阳。”
秦广王嘴硬道:“还不了。”
经声再次响起。
“好好好。”秦广王挖了挖耳朵说道:“但他需要办三件事。”
“哪三件?”
“一步一叩首回到乌鸡国文殊法相前忏悔,一经开始不能停顿;再诵读往生经三天;最后许他还阳半日,向亲人大臣吐露身份,只有多半数人相信,他才可以还阳。”
唐三藏师徒怒目相视,前两件就足以让他死去,恐怕等不到第三件。
秦广王叹了一声,“文殊菩萨交代,我只是代为通传。”
众人没办法只能答应,难道还真把这里的魂魄度化。
几人一走,留下地府一群人收拾烂摊子,投胎倒是好说,都有案底记录,关键是影响下辈子气运,认倒霉吧。
回到阳间,又把乌鸡国王招出来,把三件事告诉他。
“圣僧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别说三件,三十件都愿意做。”
乌鸡国王感激涕零,等了足足三年,终于能见家人了。
贾云嗤笑道:“你别高兴太早,从这里到乌鸡国够你走一两天的,每日初升晨光保准让你痛不欲生,更别说一整天的阳气,还有诵读往生经,我怕你念着念着把自己度化了。”
乌鸡国王听到自己会死,吓得六神无主,“那,那怎么办。”
师徒集体耸肩,爱莫能助。
乌鸡国王一下跌在地上嚎啕,“这岂不是让我送死。”
猪八戒补刀道:“不死也扒九层皮。”
“节哀。”
乌鸡国王可怜兮兮的瞪他们一眼,盘算着到底现在走还是明天走。
“早死早托生。”
猪八戒这张乌鸦嘴真是气死人。
两天后的夜里,乌鸡国王正是上路,本以为是魂魄之体感觉不到累,可没想到一步一叩首这么繁琐,没走几步就感觉身上如同压了座山。
“施主心不诚,自然感觉不通透。”
从这一刻起,国王诚心诚意赎罪。
一夜走了二十里,第二天太阴初升,天地间阴气散去,阳气复来,当第一缕晨光洒下,乌鸡国王立刻惨叫一声,蜷缩在地上。
魂魄之体千疮百孔。
“施主,不能停。”
乌鸡国王忍痛舒展身体,拜五体投地之礼,继续前进,没走多久便如脱水的人一样,萎靡不振,魂魄之体无时无刻不在忍受阳气侵蚀。
要说能当国王毅力也非同常人,即便如此乌鸡国王还保持标准姿势,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几人暗中赞扬,只是对他能坚持到乌鸡国不抱什么希望。
到了深夜,乌鸡国王总算缓过劲儿来,拜起来也快了许多。
一夜过去已是进入城里,满城的人气对他有着非比寻常的诱惑力,虚弱之极的乌鸡国王忍不住舔舔嘴唇,想吸人阳气。
“咳。”
唐三藏轻咳一声,听在他耳朵里宛如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