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唐手

船越文夫想要比武,白贵自然也不会怕什么。

他欣然应诺。

两人在松涛馆的前堂比武。

“你们说师匠能比能打过白美和?他在东京都可是大名鼎鼎……”

“一定能赢!师匠出道这么多年,还未尝一败!白美和不过是稚年之龄,怎么可能打得过师匠?虽然说拳怕少壮,但师匠也正处在中年巅峰,也是实力最强的时候……”

“师匠的武道经验远超白美和,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站立两列观看的武士窃窃私语。

师匠在日文中是先生的意思,另外在汉文中,师匠也是宗师。所以在武道界,更多称呼为师匠,而不是先生。

场间的武士也不会太过狂妄自大,毕竟白贵能在东京都有如此大的名声,肯定是所传非虚,小视白贵,那才是真的蠢材。

不过他们也不看好白贵能取胜。

“披挂门,白贵!”

“唐手,船越文夫!”

两人互相抱拳,躬身施礼!

紧接着。

向前踏步,交手。

“轰!”

白贵向前一个箭步探出,披挂拳拳劲刚猛,出拳时破空声迭起,宛如雷暴,全身骨节串起发劲,桐木地板被踩出一个浅浅的脚趾印。

“好猛的力气!”

船越文夫徒然一惊,他在对战前就已经知道此刻的白贵在体能上应该胜过他,但没想到竟然刚猛如斯,他也紧接向前踏出,长臂直通,是空手道的顺突,宛如标枪一样直扎而入。(日文中,唐和空的发音是相似的,所以唐手也叫空手道。)

夺人下肋!

这是连通周身劲力的命门!

白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状下腰一沉,矮了半截,收腹敛背,变拳为肘击。

两人相撞。

刹那之后又分开。

“好大的力气。”船越文夫连退数步,不断卸力。

他右臂隐隐发颤,感觉自己一拳像是打中了疾驰的炮弹,要不是卸力及时,这条手臂就废了。

场间,气氛愈来愈肃冷。

所有人都没想到,船越文夫落入下风如此之快。

“绝对不能硬拼,要伺机游走,以招式取胜。”

船越文夫总算知道柳生一旦为什么会败,这种恐怖力气简直就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哪怕用的是木刀,在白贵手上也和真刀差不了多少。

嘭!嘭!嘭!

两人又交手数个回合。

在分开的瞬间,船越文夫双手交叉做十字状,挡在身前,不断蹬蹬后退,双手震颤发麻。

“船越先生唐手精湛,令人佩服,今日交战不如到此为止。”

白贵收拳,拱手道。

现在是松涛武馆的主场,他虽然再过几招,就会立即打败船越文夫,但这事没必要。易经说过,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打败船越文夫,兴许能增添他一些名声。

但后续的事情,也是麻烦事。

他可以随随便便从京都拍屁股走人,但还有陈真这些留日生在这里,得为他们考虑一二。太得罪这么帮会份子也不是一件好事。

来的目的,不是打败船越文夫,是为了救人!

当然若是松涛武馆不肯善罢甘休,那也无妨,大不了登报再踢馆一次。

私底下的比斗,毫无利益可言!

“白君的武道实力真是令人钦佩,再过一两招恐怕我就要输了……”

船越文夫目光闪烁,呵呵笑道。

瞬间明白了白贵的意思。

不过他也聪明,说是再过一两招恐怕就输了,这句话细听是认输,但一深思又好像是谦虚,模棱两可。

“好勇斗狠,非要争个你死我活,那是匹夫之勇,船越先生见笑了,我还是读过几年书的。”

白贵淡淡一笑。走到山田光子身旁,取回学生帽,戴在头上。

此时的东瀛,武士人人喊打,剑道、柔道这些则是作为体育竞技。而唐手,现在还没怎么流传开来,只局限在松涛武馆,松涛武馆的唐手也叫作松涛流空手道。

文人才是社会的主流!

船越文夫:“……”

他倒是忘了,眼前这人可不单单是武者,也是读书人,更是有地位的读书人。练武,只是别人的爱好而已。

鄙视!

该死的,被鄙视了!

船越文夫心里也闪过一丝的羞恼,尽管他这样的武术大家,也能与公卿论交,但也只是论交而已,在身份地位上还是要恪守自己的本分,不能逾约。

东瀛是一个身份等级森严的社会。

“既然白君已经和我交手了一次,那么我也会履行赌约!”

船越文夫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一旁观战的武士说道:“在交战前,我已经和白君定下了赌约,不管谁胜谁败,松涛武馆名下的武士都不允许去找陈真的麻烦……”

“你们如果认我这个师匠,就遵守这个诺言!”

“不然,我会将他逐出师门!”

话语一字一字的落下。

站着的两列武士,犹豫了一会,就看到船越文夫严厉的目光,就立刻点头称是。

“这件麻烦事总算是解决了!”

“也算是对霍老英雄有个交代了。”

吴公使如释重负,也暗暗庆幸是去找白贵解决的这件事。

以武力击败松涛武馆,从而让其不找陈真的麻烦,或许可以,让霍元甲或者一个厉害的武师远渡重洋来京都就行,但这件事可没这么容易解决,打输了丢脸,打赢了事态可能闹大……

而白贵的处理方式无疑是很适合的,没有硬要争强好胜,让双方都下不了台。

“只不过山田光子……”

吴公使有些奇怪,白贵是怎么认识山田光子的,他作为使者,肯定知道东瀛官场的一些事情,山田这个姓虽然在东瀛烂大街,但官场上姓山田的就那么几个,再根据京都人的身份排除一下,很容易就得知山田光子的背景身份。

“算了,这些事情也不是我能操心的。”

他摇了摇头,今后还要和文部省打交道,认识一个山田光子也是好的。

三人离场。

等走的时候,白贵凝步,转身说道:“船越先生,还请你再细想一下比武之前说的东西,练武的目标是要将人的体能推到最高的极限,而不是计较一时的胜败……”

比武之前,船越文夫话是如此说。

但败了之后,难免心有不甘……

白贵并不是开导船越文夫,他还没有那么闲。

而是借此表露他的态度!

此次比武不在于争胜负,从而避免今后的一些麻烦事。

当然麻烦是必不可少的,但如果能用言语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算是好事。

武力震慑是必要的,但适当也需怀柔一些。

阴阳相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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