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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城山的装神弄鬼之后,李中易在蜀国官场上的名声,变得两极分化。
一些人把李中易视为仙之门徒,另一些不信神鬼的儒门子弟,则视李中易为“弄臣”,甚至有人说他是“佞臣”。
李中易才不管这些,只要小日子过得滋润,没人敢来惹他,也就OK了。
反正,李中易打定了主意,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随着曹氏问题的解决,在李达和的强烈要求下,李中易又带着薛姨娘住回了李家老宅。
李家替李中易办加冠礼的时候,除了孟仁毅和赵老太公亲临之外,还有一大批听到风声后,不请自来的捧场者。
一时间,李家的后院,各种银钱、古董、玉器,堆积如山。库房都装不下了,李中易只得吩咐下人,腾出几间厢房,专门用来装礼物。
从这一天起,李中易正式使用表字,比较亲近的人都称他为:李无咎。
过了两个月悠闲的时光,蜀国的边境,突然战云密布,风云乍起。
自从后周世宗柴荣在去年登基之后,一直励精图治,除了内修德政之外,渐渐向外用兵。
今年元旦的时候,蜀国君臣就得知柴荣要收复关右的秦州(今甘肃天水)、凤州(今宝鸡市凤县)等蜀国之地。
二月,孟昶已经派了赵季札为雄武监军使。三月,孟昶又派知枢密院事王昭远,去北边督促边防。
由于孟昶在求和的国书上,居然以大蜀皇帝自居,一下子惹恼了柴荣。
于是,柴荣以殿前都点检张永德为帅,侍卫亲军步军副都指挥使赵匡胤为副手,发禁军五万,进攻蜀国的秦、凤诸州。
后周和后蜀开战,早在李中易的意料之中。李中易不过是个医官兼宫廷神棍罢了,战争距离他很远很远,所以也没当一回事。
因为前线吃紧,孟昶接连派出援军,前军已经早早的出发了。
成都侯孟仁毅也已经被任命为后军总管,率领右金吾卫的一万多禁军,准备去援救秦凤诸州。
这一日,李中易忽然接到政事堂和枢密院共同签发的军令,命他为随军都医官,编入北援的后军听候调遣。
这可是军令,不是闹着玩的,李中易只得回家里收拾了一些衣物和用具之后,跑去城外的军营里,见到了孟仁毅。
孟仁毅知道李中易心中的疑问,刚一见面,就直截了当地解释说:“是知枢密院事的王昭远私下里搞的鬼,说你有神仙相助,必定可以帮助大军获胜。我知道消息的时候,皇兄已经答应了。没办法,我只能暗中帮你运作了一下,安插到了我的军中。”
李中易皱紧眉头,左思右想,始终想不明白,“我好象没得罪过王昭远啊?”
孟仁毅叹了口气,说:“你最近的风头出得太大了,皇兄每天都要在身边带着你,你说说看,能不遭人嫉恨么?”
李中易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是,王昭远居然是担心他夺了圣宠。
娘的,这叫什么事嘛,李中易本想过安逸悠闲的生活,却被无情地推向了危险的战场。
大军出发,粮草先行,为了打赢这一次战争,孟昶征发了十多万民夫,随军搬运粮草补给。
到了军中,李中易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就意味着,逃跑的时候,将减少许多活命的机会。
李中易虽然没有研究过古代的战争,不过,他却猜得到,这一战蜀国肯定是输了。
不然的话,后周留给北宋的秦凤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好在,孟仁毅知道李中易的底细,特意安排随军出征的黄景胜,领了王大虎为首的一队士兵,专门负责保护李中易的安全。
半个月后,后勤的诸事准备妥当,孟仁毅带着后军,启程上路。
这段时间,李中易专心致志的只做了两件事:一是练习骑马,二是选几匹速度快的宝马备用,到时候方便跑路。
只可惜,除了孟仁毅送给他的那匹取名“青璁”的河套马之外,整个后军里边,几乎全是矮矮的大理马。
大理马也就是滇马,走山路和负重,都很棒。然而,缺点也很明显,快跑的冲刺力非常差劲。
李中易绝望了,他骑在马上,闷闷不乐地跟着大军前行。
两腿间磨破的伤口处,不时传来的疼痛感,时刻提醒着李中易,骑马其实是个高技术活。
孟仁毅的后军押运着大量的粮草辎重和军器,出成都后,一路向北,经汉州(今广汉市),渡过锦水(今锦江)和涪江,到达绵州(绵阳)。
因一路都是平原,又是在蜀国腹地,所以,行军速度较快,可以保持在每天五十里左右。
在绵州休整了三日,孟仁毅继续领军北上,经江油,渡过梓潼水,抵达剑州(剑阁)。
从梓潼往北走,地势渐渐升高,行军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一天顶多走二十里路。
站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城楼上,李中易眺望着群山巍峨,绵延险峻的剑阁山区,不由暗暗惊叹:这么险恶的地形,邓艾居然可以从阴平走景谷道,翻越马阁山,偷袭江油成功,真不愧是个军事天才。
由剑阁沿着“金牛栈道”继续前进,整个后军被分成了两部分,一左一右,夹着嘉陵江北上。
由于沿途的地势太过险峻,阁道仅仅宽约两米左右,稍有不慎,就会掉入湍急的江水之中,李中易只得下马步行。
好在,军粮辎重以及军器,可以走水运,有纤夫拉船,溯嘉陵江北上,过三泉镇直抵兴州(今汉中略阳县)。
路上,苦不堪言的李中易,抽空问孟仁毅,怎么不走水道。
孟仁毅用异常怪异地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李中易,这才慢慢地解释说:“水道太险,即使是运粮船,能够顺利经过明月峡等大险之地的,十不存七。咱们不缺粮食,损失了也就算了。如果是运兵船走水道,嘿嘿,我这一万多兵将,能够顺利抵达河池的,恐怕也就剩下不到六千人了。还没到地方,军将就损失了一半,怎么打仗?”
李中易的一张老脸,腾的一下,红了大半,他感叹道:“以前老是在笑赵括纸上谈兵,没想到,我比赵括还不如啊。”
孟仁毅含笑拍了拍李中易的肩膀,说:“咱们是后军,主要的任务是守住河池这个辎重要地,把粮食军器源源不断的送到凤州和秦州,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李中易心里明白,孟昶把辎重后勤大权交到亲弟弟的手上,目的是想监视和支援前方的将帅。
不管前方胜败,处于后方的孟仁毅都可以提前掌握住剑门关这个军事要塞,从而阻挡住进犯的周军。
河池县,今甘肃陇南市徽县,位于凤州以南,兴州以北,西北连接秦州,素有陇上小江南之美誉。
到达河池县后,李中易这才发现,县城不仅占地极广,而且城墙修得很高,城内布满了各种仓库。
很显然,蜀国是把这里当作是军事要塞和辎重仓库,进行了重点的建设。
河池县令非常知趣,孟仁毅还没到,他就已经把县衙收拾干净,准备用作后军的帅府。
孟仁毅不可能忘了李中易这个损友,拉了他一起住进舒适宽敞的县衙,并且让他独占了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距离后门很近,李中易想出去转转,非常方便。
孟仁毅毕竟是负责作战的后军主帅,他的事情每天多如牛毛,前方的军报,启运的粮草军器,驮马的不足,河池的城防,一天到晚,忙得够呛。
李中易这个所谓的随军医官,却整天无所事事,闲得蛋疼。
这一天,李中易偶然在街上看见一群普通军汉,砸了一家名叫“济世堂”的医馆。
在边上看热闹的时候,李中易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非常低下,随军的郎中数量非常少,而且他们一般也只给高级将领们看病。
军队里的普通小兵如果受了伤,基本都只能苦熬着,生或死,肢体残缺或是健全,完全靠碰运气。
李中易脑子里灵光一闪,与其就这么闲着傻玩,不如给他自己找点正经事情做一做。
行军途中,很多士兵直接喝生水,到处拉屎撒尿,卫生工作搞得一团糟,生病的士兵绝对不在少数。
不如,干脆成立一个后军救护营得了,也算是帮着孟仁毅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情。
李中易想到这里,就主动站出来,喝止了那群闹事的军汉,“住手。”
那群军汉见李中易身穿官服,倒也不敢造次,其中为首的一个大胡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冲着李中易抱拳行礼,“小人见过上官。”
“老父母救命,老父母救命……”李中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个郎中模样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扑倒在他的面前,哭天抢地大嚎,“老父母啊,小人没有开错方子,真的没有啊……”
李中易一阵愕然,什么老父母,老子有那么老么,你怎么不说是亲爹呢?
一般来说,州刺史或是县令,都可以被称作是父母官。
李中易心里也清楚,这个郎中应该是被一帮子军汉给吓糊涂了,见着他这个穿官袍的,就随便乱喊。
“怎么回事?”李中易没有搭理已经被吓傻了的郎中,而是直接问那个大胡子军汉,这个态度使一群军汉们的激动情绪,略有缓解。
“请问上官尊讳?”大胡子军汉的追问,令李中易意识到,这是个精明的家伙。
大胡子军汉,应该是想先搞清楚李中易的真实身份,再做打算吧?
这时,身穿副队正官服的黄景胜,主动站出来,喝问道:“大胆,汝是哪军的属下?”
鉴于黄景胜咄咄逼人的气势,那大胡子军汉,当即明白,来者很可能惹不起。
“小人是后军孟帅的部下。”大胡子军汉依然在打马虎眼,他故意说出孟仁毅名头,就是想看看李中易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