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场谈话的结果,以双方达成和解告终。
时音答应他不再胡思乱想,祁嘉禾也表示,不给她那么大的压力,让她自己考虑,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
但其实,彼此心里都已经隐隐有了决策,只是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表明。
时音一直哭了很久,她甚至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哭,最终只能把原因归结于:怀孕了,情绪不稳定。
祁嘉禾最后带着她下楼的时候,她眼睛都是肿的。
吃饭的时候,祁嘉禾宣布了她怀孕的消息,所有人都笑意盈盈地送上了祝福的话,只有陆睿的表情始终古怪且错愕。
大概也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
但不得不说,怀孕的人就是有特权。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音就着实感受了一回什么叫做贵宾级别的待遇。
她起得晚,下楼的时候祁嘉禾正和黎裕在一块下围棋,陆睿也难得没去上班,坐在沙发里看综艺,见她下楼,陆睿也没吱一声,只是见怪不怪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的肚子上多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
祁嘉禾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是黎裕看见她下楼,连忙便招呼着家里的菲佣M
i把温着的补气血的粥点拿过来给时音尝尝。
还说:“一早就为你熬上了,银耳都炖出胶了,正是补身子的好东西,趁热吃。”
时音有些汗颜外公居然还懂这些,一边乖乖地坐在一边喝完了一整碗粥。
不远处的陆睿许是被跳蚤咬了不太舒服,连着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是觉得不得劲,最终他“啪”的一声关掉了电视,出门开车遛弯去了。
走之前还看了时音一眼,眼神里透着十足的古怪。
“什么毛病。”时音小声嘟囔,“想喝粥就直说啊,又不是只煮了一碗。”
祁嘉禾勾唇轻笑。
黎裕一听,倒是乐开了:“他哪是嫉妒你有粥喝啊,他那是怕你肚子里那位跟他争家产呢。”
时音气笑了:“跟我争还不够,还要跟一个没出世的争?危机感也未免太强了点吧?”
更何况她从来也没说过图家产啊,她来香岛这么多天,不是从来没问过家里的产业么?
“古人讲究母凭子贵,不是没有道理的。”祁嘉禾落下黑子,彻底将黎裕方才的最后一口气数堵死,赢下了棋局。
趁着黎裕挠头顿胸直呼上当的当口,他这才抬眸看向时音,继续道:“一定程度上来说,子嗣意味着安稳。你先一步成家,又先一步生子,比起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的陆睿来说,威胁确实要大不少。将来你的孩子可以早早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稳固企业管理层,而他如果一直后继无人的话,就只能等年迈的时候,退位让贤。”
时音听得起劲,又见黎裕一边摇着头研究这盘棋,一边说:“阿睿这孩子,从小就是财迷。一周岁的时候我们让他抓周,他抓了三次,都是钱。”
“等到大一点了,他这个性子又表现得更明显了,逢年过节的,嘴特别甜,逮着人就说好话,给大人哄得开心了,红包肯定就不少。每年过年啊,阿睿都是压岁钱最多的那个。”
“家里也不缺钱啊,还挺奇怪的。”时音笑。
“哎,不奇怪。”黎裕正色道,“虽然家里一直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但是我们从来不溺爱的,清姿对他管束也很严格,零花钱从来不乱给,所以阿睿跟普通人家的孩子相比,也并没有特殊到哪里去。”
“但是因为身边都是些富人家的孩子,难免产生一些攀比心里,小男孩嘛,爱好又只有那么几样,他靠小心思赚来的钱,最后也都是买什么限定玩具啊、限定游戏去了。怎么说,也算是有个奋斗的目标吧,我们也一直都没管。”
“原来如此。”时音支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陆睿才会再三表示,她没有为黎家出过一份力,只是凭空就想要分走家产,这种行为他断然不能接受。
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去努力争取,像她这种半路杀出来的不速之客,他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外界也有些关于陆睿的负面消息,不知道黎老您听说过没。”说这话的人是祁嘉禾,他一边垂眸拾起棋盘上的棋子,一边看似无意地说道。
黎裕闻言,先是沉默,随即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啊。”他说。
时音没有说话,定睛看着祁嘉禾捡棋子,一颗一颗的云子围棋莹润通透,声音脆响,落入棋盅的时候,哗啦啦的声音像是下雨。
“其实在我们做长辈的眼里,阿睿这孩子已经够好了。”黎裕叹道,“但怎么说,一个人也没法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更何况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人,遇事不惹自己一身腥就不错了,要是能保全自己,那真是天大的幸事。但再怎么说,一个看似完美的决策,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阿睿这些年在外面也得罪了不少人,也被人报复过,他勉强还算是正直,没做过什么特别糊涂的事情,但还是难保有人看他不顺眼,在外面杜撰一些谣言来诽谤他,败坏他的名声。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也心疼他。”
听到这里,时音和祁嘉禾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心照不宣。
“时音啊。”说到一半,黎裕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去看着时音,十足认真地对她说:“要是阿睿私下里做过什么对你不好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往心上去。他其实本性不坏,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是难免昏了头,会做出些冲动的事情,你给他一个机会吧。”
时音慢慢敛了笑意,和黎裕对视了好一会。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黎裕是知道当初陆睿雇人绑架自己的事情的,只是一直都没有点破。
而至于当初的真相到底如何,都已经过去了,她也无从得知他一开始的动机。
时音于是看着黎裕,笑了笑:“什么不好的事啊?我不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