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还是先跟老人家打声招呼吧,毕竟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魏洋笑道。
因着两人开的这几句玩笑,气氛一下活络了不少,时音也放松下来,顺口问了句:“你在黎家工作多久了?”
“说起来得有七八年了。”魏洋一挑眉,感叹道:“好久没回过江城了,还真有点想家。”
“七八年?”时音讶异,“你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难道十几岁就出来工作了?”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长得年轻了。”魏洋咧嘴一笑,“我上个月刚过完二十九岁生日,都已经是奔三的人了。”
“真看不出来。”时音打量了他一番,面露惊叹,“是香岛水土养人吗?”
魏洋被她逗笑了,“可能是遗传吧,我妈也很显年轻,我跟她一块出门,别人都以为我俩是姐弟。”
时音面露羡慕,刚想说句什么,便听黎清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音?水已经放好了,要不要先洗个澡?赶了一天路,应该累了吧。”
时音扬声应了一句,回眸和魏洋告别:“那我先进去了。”
男人抬手扬了扬,颔首示意:“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见。”
告别之后,时音一直在想,这个魏洋,到底是何方人士。
他那句“江城有挂念的人”着实点醒了她,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她心头一直隐隐挥之不去的那种隔阂感,是来自于对祁嘉禾的思念。
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直线距离近万公里,她几乎无法想象,短短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已经和他相隔甚远了。
时音的房间是特意收拾出来的一间主卧,不是客房,是早些年,她的母亲黎清音的卧房。
因为一直有专门的佣人在打扫房间,因此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房间里的所有陈设看起来也依旧焕然如新,八十年代的港星海报颇具风味。
上床睡觉之前,时音给祁嘉禾发了条消息,没有得到他的回复,于是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坐了一天的飞机和汽车,这会她也着实是有些累了,时音合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因此也没有看见屡次亮起的手机屏幕。
直到第二天清晨她起床,才看见手机里祁嘉禾发来的好几条消息。
头一句是:【刚刚在开会,有点忙,没看见。】
过了一会,大概是见她没有回复,于是问了句:【生气了?】
即使是隔着手机屏幕,时音都几乎能够感受到祁先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的小心谨慎。
又过了十分钟,【想你了。】
两分钟后,见她还是没有回复,他又发了一句:【真生气,还是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他又发了一句:【想听你声音。】
又过了五分钟,他发来了最后一条消息:【晚安。】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话,但从头到尾却跨越了近一个小时,时音几乎能够从他的每个字眼中窥出他在发送这些消息时的坎坷心路历程。
她捧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最后只发了一句“早安”出去。www.)
这次他倒是回得及时,【不早了。】
时音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九点五十分了。
她其实不爱睡懒觉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睡过头。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她问。
【公司休息室,不太舒服。】他答。
难怪凌晨了还在回她消息,敢情是忙了一整夜压根没回过家。
时音有些心疼他,宽慰的话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好一会,最后又都删掉了,只发了一句【你给我把自己照顾好了,要是累坏了回头有你受的。】
外加一个沾血菜刀的表情。
祁嘉禾发了一个小人跪地的表情过来。
大概是在说“饶命”吧。
时音忍俊不禁,收了手机起床洗漱。
下楼之后她才发现,偌大的豪宅,只有黎裕一个人在院子里闭目养神晒太阳,再就是几个打扫卫生的佣人会偶尔路过。
陆家三人则连人影都没有。
“外公。”时音走到他身边,轻声唤了一句。
黎裕正眯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晒太阳,一听见她的声音,顿时停住了摇晃的动作,回眸看了她一眼。
“丫头,昨晚上睡得好啊?”老头这么笑道。
“睡得太好了,都不想起床。”时音从旁边搬来一个小板凳,在他身边坐下,“您也不说让人叫叫我,这都十点了。”
“睡得好我叫你干什么?”黎裕想当然回道,“前半辈子就是睡不醒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想睡都睡不着了。”
时音淡笑着,没有说话。
晨光微熹,黎家府邸和祁家老宅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景,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草坪上,偶尔还能听见鸟的叫声,气温不热不燥刚刚好,整个画面安静又祥和。
黎裕让佣人端了些点心给时音填肚子,时音一边吃一边眯缝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清净。
真奇怪,明明昨天刚到的时候,她还觉得香岛是一个节奏快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地方,现在切身体验一下,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眼前的景象,甚至比在江城还要安逸。
闹中取静,应该是最为难得的吧?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为自己昨晚对这个城市妄下的断言表示惭愧,香岛其实挺不错的。
不等她吃完一整块松饼,一阵汽车的声响却将她的思绪拎了回来。
她抬眸一看,正好看见一辆白色的SUV从大门处缓缓驶了进来,而后在停车区停下。
驾驶座的车门开启,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她面前,是魏洋。
和昨天的正经装束不同,今天的他穿了一身休闲的运动装,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太阳镜,可见是出游的装束。
“魏医生,这个点才来做检查啊?”时音把剩下那口松饼喂进嘴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是啊,毕竟我有赖床的习惯。”魏洋并不见外,边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边摘下了眼镜,眸子里映着晨光,亮晶晶的,“真早啊,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