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通过一段幽暗的长廊,终于到达殿内,里面金碧辉煌,布置奢华,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上,空无一物,仅有一个华丽的宝座,静待来人。
略一晃神,耳边突然多了许多声音,高呼圣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在那把椅子上,受万民景仰,百官朝拜。
一股不属于她的情绪突然从心底升腾起来,激动,享受,野心,成就,诸多要素掺和在一起,让她难以分辨,究竟是什么心情。
要她来说,就是很奇怪。
“这幻境也太低级了吧,我又不喜权势,窥人本心都做不到,比起宗门的暮影老祖,差劲多了!”这般想着,她视线在大殿内逡巡了几遍,也没找到阵眼。
不应该啊,入阵之人若是看出此间虚实,幻阵不攻自破,阵眼应该很好找才对,看来这不是单纯的幻阵啊。
程雪起身,拿出随身携带的阵石,测算起来。
底下百官见她神神叨叨,似在摸索什么,心中纳闷,有一位官员出列试探道:“陛下,可有吩咐?”
程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继续找阵眼。
肃穆的殿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群臣个个脸色煞白,背生虚汗,纷纷跪地,静待发落。
找了半天没有丝毫进展,程雪心中烦躁,抬脚便往殿外走,殊不知她走后,殿内的人皆面如死灰,却无人敢离去。
身后跟了一堆奴才,程雪心中纳闷,这幻境也太真实了吧,一点端倪都没有,要不是她心知这里是升龙殿,凶险之地,她可能就信了。
接下去的几天,程雪依旧被困在这个名为凰图王朝的地方,日日寻找破阵之法,可惜事与愿违,反而每日都在怀疑自己,这真是一个幻阵吗?
太监总管每日随侍在旁,陛下最近变得十分奇怪,让他们这些下人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触怒龙颜,没了性命。
自那日朝会,陛下怒而离去,便再没有上过朝,群臣每日在大殿等候,堆积的折子一张桌子都快放不下了,却无人敢入宫谏言。
盖因为这位陛下,刚登上皇位,而且是从诸多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先帝原本有十位皇子,个个比她年长,没想到前头九个争破头,死的死废的废,最后被这个最小的皇妹捡了漏,以女子之躯承袭大统。
虽说历年历代也有女皇,开国皇帝也是一位巾帼女子,不然也不会叫凰图王朝,可距离上次女子为皇,已过了五百年,虽有祖制,可时隔已久,礼法上难免有疏漏之处,可能陛下正是因此,龙颜不展,迟迟不愿上朝。
民之生息,关乎国运,皇帝不批折子,政令无法下达,再这样下去,迟早生出乱子。
这一日,程雪正欲继续寻找此阵破绽,早日出去,太监总管却突然上前,说八王女求见。
程雪脚步一顿,不禁摸了摸旁边的树叶,其上卧着一条青虫,被人一惊,迅速蜷缩起来。
实在是太真实了!这真的是一个幻境吗?程雪眉头紧锁,看得旁边的太监总管心惊胆战,心想他若能撑过这次,定要将御花园那些个偷奸耍滑的奴才们,通通治罪!
好一会儿,程雪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眼旁边的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程喜。”每任太监总管都叫程喜,这是开国女皇定下的规矩,程雪当然不知。
“姓程啊……”程雪略一晃神,便听扑通一声,程喜跪地,心中惊慌,却不敢言语。
她赶紧叫人起来:“你跪什么?不是说有人想见我吗?叫人进来吧!”
闻言,程喜赶紧起身,顶着一头虚汗,躬身退出了此地,唤人去了。
御花园瞬间安静下来,程雪再次看了眼树叶上的虫子,见它伸出触角,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外界,一点也看不出阵法的痕迹。
她呼出一口浊气,心道这里可能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蕴龙池毕竟是皇觉派守护了几十万年的地方,若无特别之处,才是奇了怪了。
如此细思一番,她便打算顺着此界意志来,既然将她的身份设定为皇帝,不妨做做皇帝该做的事儿,看到底是何种情况。
没过多久,程喜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女子,头戴金冠,身着蟒袍,面容坚毅,应就是那八王女了。
“微臣叩见陛下!”
“……免礼。”
第一次当皇帝,被人这样跪来跪去,程雪觉得,自己怕是要折寿。
“陛下久不上朝,群臣无首,百官惶惶,如今正值雨季,江南一带水患频发,振灾事宜,还请陛下定夺!”
“……此事交由你处理,你觉得如何?”
“微臣不敢!”程霏跪地,却抬头直视天颜,“微臣永远是陛下最锋利的剑!”
程雪与其对视,良久,才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水患,振灾,朝会,想想就觉得麻烦,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飞崖峰人口单薄,宗门上的事也轮不到她来管,这突然叫她处理一国政事,实属为难她了。
望着那人不甘的背影,程雪揉了揉眉心,简直是一团乱麻,这究竟什么地方?要怎往才能出去?她该如何做?
又挣扎了几天,依旧没有找到阵眼,程雪这才彻底放弃了幻境之说,老老实实地按照设定来。
时隔半月,陛下终于再次临朝,群臣莫不喜出望外,笼罩在京城上空的阴云,总算是散了几分。
“臣有事启奏!”
“准。”
“江南水患,灾情严重……”
“朕已知晓,容后再议。”
“臣亦有事启奏……”
“微臣有本启奏……”
大臣一个接一个出列上奏,积压了多日的事务,犹如江南决堤,一下子宣泄出来,冲得程雪额头直突突。
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譬如新皇登基,是否需要大赦天下,先帝的嫔妃,位份是否需要变更等,但也有紧急之事,譬如说多次在程雪耳边出现的――江南水灾!
凰图王朝疆域辽阔,地形多样,西边戈壁,北方荒漠,东边平原,南方丘陵,而这江南,地势平缓,水患频发,每年到了雨季,江南大部分地区河水泛滥,百姓纷纷坐在屋顶上,挨饿受冻。
此时,御书房内,程雪与几位大臣,正在商议此事。
“诸位对这水患,可有解决之法?”程雪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处理过这种事,如今使唤他人,也就理所当然了。
“历年来,遇到水患,无外乎是开仓赈灾,减免赋税,待雨季过后,再加固河堤。”一位须发皆白的大臣,出列躬身道。
“诸位可有根治之法?”程雪也向他们了解过,水灾基本上每年都要来一次,不说别的,光是修固河堤,便要不少的人力物力,如此劳民伤财,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不枉她当回皇帝。
“这……”闻言,几位大臣对视一眼,纷纷低头不语。
“既然如此,朕亲自去走一遭!”程雪自峙修仙之人,对付这种凡人的水患,只是手到擒来之事,也没多想,当即便拍板决定了。
对于这个荒唐的决定,大臣们自然是极力阻止,也没能让程雪留在京都,反而更是加快了她的行程,一路南下,直奔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