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可把郑山阳得意坏了,他与程雪等人早有龃龉,前几次交锋,都是他皇觉落下风,这次总算是扬眉吐气,不仅将对方戏耍得团团转,还生擒了这厮,赢得着实漂亮!
只是,要说他对程雪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那倒不至于,无非是幼时找茬不成反失了面子,如今找补回来了,自然是没了什么恨意。
因此,当他大伯上前,想对程雪进行搜魂时,郑山阳还有些错愕:“这是干什么?”
郑秋刃瞟了这小子一眼,不做理会,手上动作依旧。
程雪死死盯着眼前深不可测的中年男子,突然,她面色一白,神府仿若被人用蛮力撞开,一股陌生却又极其强势的精神意志如海水倒灌般在她的神府中横冲直撞,几乎让她难以招架。
搜魂术,若受术之人不做抵御,便可不伤其神府,读取其记忆,但受术之人若是反抗,后果便难以预料。
程雪身为大派弟子,自然知晓其中厉害,然而记忆被人窥视,宛若被人强迫在冰原上裸奔,任何一个有自尊的生灵都难以忍受这种屈辱。
因此她的反抗来得异常激烈,激烈到郑秋刃都有些迟疑起来。
一位天选之子的价值有多大,没有人能估算得出来,若程雪真死在这里,也没有人可以承担这种责任。
不仅是因为北溟派知晓此事后的怒火,就是皇觉派高层,也不会轻易原谅他的失手。
一时间,郑秋刃左右为难,顾忌着程雪的性命,搜魂术施展得也是束手束脚,两相权衡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那股令人极为不适的精神力褪去,程雪这才松了口气,在死亡边上走了一遭,神府又在反抗中遭到重创,再次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便昏死过去。
没有突如其来的仇恨,只有一次一次累积的怨愤,这次她跟皇觉派,算是不死不休了。
郑秋刃活了上千年,自然明白这种眼神的意味,双眼微眯,已然动了杀心。
正在盘算杀死这位天选之子的可能性,旁边的郑骄阳突然出声了:“她好像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比起普通修士,顶多……”沉吟片刻,她接着道,“天赋强点。”
语气有些迟疑,似是不确定,很少能见到他这位侄女这副样子,对于没把握的话,她一般不会宣之于口。
场上全是郑家人,自家叔侄,虽可能平日里有些小龃龉,但遇到正事,自然不会有二心。
因此郑秋刃也便直接问了:“有何不妥?”
郑骄阳不同于一般郑氏嫡系,她是郑家家主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在她身上倾注的资源,自是非比寻常,导致她小小年纪,见识却远超一般人。
可即便如此,按理说也应该比不上郑秋刃这位大乘尊者,他大可不必对这个侄女的话如此重视,然而,此事涉及天选,其中诸多隐秘,他还真不如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的郑骄阳知晓的多。
见大伯发问,郑骄阳也不含糊:“观其势,不如兄长多矣!”
能被选做下一任家主,郑骄阳自然是有不同常人之处,识人观气,也只是其一罢了,此秘法,却也是族中最难学的秘技之一,乃御气之术演化而来,能观人运势,辨人气理,玄奥晦涩,以郑骄阳的悟性与机缘,也仅仅学得几分皮毛。
只是,现阶段,皮毛也够用了。
郑秋刃自是知晓她的本事,这秘法他幼时也曾接触过,只能说虚虚实实,宛若天书,反正他是没什么悟性,修习此法,但对其威力,还是信服的。
一时间,场上众人神色各异,看向程雪的眼光,也纷纷有些惊疑,难道说,这人不是天选?
自天选榜出,距此也有十多年了,榜上之人骄阳见了个大概,全是身披金光,气运滔天之辈,程雪虽是排在天选榜末位,但也不至于沦落到与普通人相提并论的地步。
何况,据宗门密报,天选之子大多有不同于常人的特殊之处,比如他们家的这位,别看他平日吊儿郎当,实力却是不差,对阵法更是有敏锐的洞察力,无论是何等级的阵法,即便是能困住渡劫老祖的九天弥阵,让他看上一眼,便能看出阵眼所在。
这也是为什么此行如此重要,却非要让他跟着走一遭的原因。
蕴龙池的封印大阵已经运转了上万年,早已生出了阵灵,再加上日日接触龙气,这阵灵的灵智已然不低,不动用杀招的情况下,即便是皇觉派的那些老怪物,也找不到它藏身所在。
前段时间“误入”蕴龙池的人数比起往年,多了不少,恐封印有所松动,但镇池长老们迟迟找不出阵灵,这才想让郑山阳出手,找出阵眼。
阵灵一般附身于阵眼上,找到了阵眼,何愁找不到阵灵?
只是因为程雪的事耽搁了,不然,郑山阳现在应该已经在守护阵法中“做苦力”了。
动用这种能力对他自身来说,也是很伤的,当他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后,就开始闹着要回家。
他爹诓得他好苦,他还以为自己只是来做个样子,也怪自己不警觉,当初提到封印阵法,就应该想到这一层啊!
这位纨绔子弟揪着头发,全身上下都透露出懊悔之意,看向郑骄阳的眼神中,写满了拒绝。
郑骄阳咧了咧嘴,冷酷无情地摇了摇头,这让他心中满是愤慨,觉得自己只是个工具人,若是没有天选之子这个身份,他可能早被家族抛弃了!
情绪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更是无法控制,想到自己的处境,再看程雪命悬一线,同样是天选之子,都是身不由己,遭人利用,不由生起一阵惺惺相惜之情。
往日的恩怨如潮水般褪去,程雪苍白的脸色,周围人恶意的目光,让郑山阳更加难受了。
一瞬间,他做了个不得了的决定。
“她当然是天选之子,妹妹,你最近修炼是不是懈怠了,这都看不出来?”郑家的一众叔伯望了过来,就连郑骄阳,心中也是讶异,他这是搞哪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