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午后,异常事件调查局江临总局的局长室内,叶酉栖把一沓厚实的文件夹拍到了办公桌上,这位中年老帅哥依旧梳着那个很难驾驭的背头,西装笔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
“老李,海星酒店行动报告的纸质文档我就放你桌上了啊,你有空记了得复核一下。”
“哦哦,好的好的,那个叫叶弥的小子你们已经处理好了是吧。”
李叔也依旧戴着他名贵的手表,拿着他泛黄的陶瓷杯,没有头发的天灵盖在窗外阳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我办事你放心,叶弥的认知我已经让记忆警察修改了,他现在只记得自己喝醉之后在酒店房间里和垃圾桶殊死搏斗了一个通宵,走完相关流程之后我就当做普通异能者给放回去了,好的很。”
叶酉栖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汤若辰不在的这几天里,江临总局二把手的压力暂时落在了他的肩上。
“对了,还是查不到那个把消息送到小周手上的人是谁吗?”
李叔似乎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叶酉栖,后者闻言一愣,想要去握门把的手伸到一半便停在了半空。
“嗯,那只深渊生物施加的认知干涉在它死后依旧持续生效,我们查遍了帝国的数据库,用了所有常规手段都无法核实那名调查员的身份。”
叶酉栖随即抽回手,重新转身看向李叔回道,看样子他也很在意那位已故的调查员。
“唉,可惜了……话说回来,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一转眼,江临大灾难已经过去有十年了吧……到了现在,这座城市里还记得那件事的,也就只剩我们三个了……我也彻底变成一个没有头发到底大叔啦……”
李叔放下陶瓷杯叹了口气,他脸上少有的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眼神黯淡了几分。
“她死了也已经有十年了呢……”这句话李叔是对自己说的,声音小到连叶酉栖都听不见,他独自一人回味着十年前的苦涩经历。
“是啊,以海星酒店那只深渊生物的特性,很难想象如果五天前小周没有将其彻底消灭的话,它以后会进化成什么样子……”叶酉栖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江临大灾难那样的悲剧,我们绝不能允许它发生第二次……”
“行了,你先去忙吧,小辰已经回来了,明天就会回局里报道,到时候你也和他交代一下周弋云的情况,虽然我觉得他早就猜到【天帝之眼】的事了……”
……
同一天的下午,江临市北区某个公园的长椅上,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青年正拿着一小袋饲料,一脸平静地望着前方广场上大片大片的鸽子,嘴角泛着浅浅的微笑。
他叫汤若辰,闲暇时去公园陪禽类玩是他为数不多的兴趣。
是的,这位清洁工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出差,而他从安克雷奇飞回江临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这个自己最常去的公园喂鸽子。
闻到食物的气息,几只鸽子蹦跳着围了上来,汤若辰见状微笑着把手中的饲料掰成小块抛向空中,成群的鸽子又立刻拍打起翅膀飞向天空。
秋日,午后,阳光,鸽子……
汤若辰惬意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悠闲时光,他喜欢这样。
突然,一双冰凉的双手从后方环绕着遮住了他的眼睛,汤若辰眼前一黑,刺激的触感透过皮肤传递到他的身上,但他并不觉得难受。
“猜猜我是谁?”
一个好听的女生自背后响起,语气中带着笑意,说出了这局老套的开场白。
“薛晚,放过我吧……冷。”汤若辰却并没有生气,他说话的语气少有的带上了些许烟火的温度,就像是和老友叙旧。
那个叫做薛晚的女生闻言很快松开了手,她走到汤若辰的身边,很自然地在木质长椅上与其并排坐下。
她留着一头略微过肩的中长发,发梢微微卷起,染成了不太显眼的墨绿色,她今天穿着一条米白色的长裙,搭着一件浅绿色的外套,很是好看。
薛晚是一个歌手,更准确的说,她是劳文斯帝国目前最收欢迎的流行歌手之一,她治愈的嗓音堪比天籁,在作曲填词方面也颇有造诣,偏偏这样的一个全才还长着一副和她的歌声一样温婉好看的皮囊,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大忙人终于有空来陪你的家禽们玩啦?”薛晚说话时一脸坏笑,似乎这就是她在放松时最习惯的表情。
“哪有你忙呀,另外,它们是走地鸡。”
汤若辰把头扭向身旁歪着脑袋对他笑的薛晚,手指指着前方的鸽群,学着对方的语气说道,表情无辜又认真。
“只要生活在这片天空下,就算飞得再远也是家禽呀……”
薛晚捂住嘴轻笑出声,她早已习惯了汤若辰跳跃的说话方式,同样有一句每一句地搭着话。
薛晚和汤若辰很早就认识,她会陪着汤若辰在公园里喂一下午的鸽子,汤若辰也经常去看她的演唱会,除了异调局的那群杀胚之外,她是他在江临唯一的朋友。
他们两个就这么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鸽群时飞时落,过了许久,薛晚才开口问道。
“对啦,你今天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呀,不会真的又要在这坐一下午吧,虽然我是不介意啦。”
“没,我过几天可能还要出个差,这回可能得离开江临好久,就想着来和你道个别。”说着话时汤若辰的脸上换成了一副平时同样不会轻易显露的惆怅。
“你这人总是这样,一点小事就说得和生离死别似的。”薛晚坏笑着用手指戳了戳了汤若辰。
汤若辰自然不会和薛晚透露异调局的真实性质,因此在薛晚眼里,汤若辰就是一个工资很高业务很忙的公务员。
当然,在最后这两个方面薛晚自己也不遑多让。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这人就是这样,改不了了。”汤若辰不为所动。
“你不用改的,这样就挺好的呀,所以你这次又要去哪?异调局的大忙人”薛晚也不为所动。
某种意义上,这两个人还挺搭的。
“大概一周后,去伊比利亚郡,马德里附近。”汤若辰撒完了手上最后一点饲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巧了,我也要去那边开演唱会,到时候你有空的话来赏个脸呗!”薛晚说这话时超级兴奋,似乎和汤若辰去同一个城市出差真的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这样啊……好啊,一定。”汤若辰有些意外,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掩饰不住的,介于欣慰和高兴之间的心情。
“对了,你今天晚上还要请我吃饭!”薛晚也站了起来,她背着手走到汤若辰身前,抬头看向对方,脸上依然挂着坏坏的笑容。
“为什么呀?”
“因为每次都是你找我出来啊,我陪你喂鸽子,你陪我吃饭,不是应该的嘛。”
“好啊,那今天你想吃什么?”
“海鲜!我想吃螃蟹!螃蟹!”
“呃……还是算了吧,要不咱换点别的,烤鸭怎么样?”
汤若辰觉得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想再见到甲壳类动物了,尤其是帝王蟹。
看着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远处稀稀落落的人群中,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那个褴褛的帽檐下,是一张露出微笑的猪头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