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3章 打破牢笼的太子

方醒觉得自己最近两年的运势有些差了。

朱高煦在到了华州之后就抛弃了在船上确定的步步为营的策略,带着一群儿子冲进了华州那一望无垠的原野里,去开拓全新的地盘。

这让方醒的算盘全部落空——按照他的计划,朱高煦应当是步步为营,按照移民的数量,逐渐开辟定居点。

至于更多的地方,方醒的私心是想在大明击溃最后的威胁后,再派出远征军,从华州开始清理,一路为大明的船队清理出无数补给站来。

朱高煦的急切让此事生出了变化,方醒担心以后的华州会变成一个桀骜不驯的地方,这样会开一个坏头。

而后朱瞻基竟然悍然发动了对士绅和官员们的最后攻击,最后却被国子监的叩阙拦截了。

那些士绅官员们蓄积的一击在方醒走后就没地方去了,最后倾泻在了皇帝的头上。

那一场拦截方醒并未目睹,但能想象得到其中的暗流涌动。

他在把这场拦截和当年的南北榜事件做了个比较,结果却发现南北榜事件根本就不能和此事相提并论。

一个只是来自于地域的戒备和惶然,更有些傲娇的意思,然后君王出于制衡南方的目的,就作出了妥协的姿态。

而拦截事件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此事由国子监学生行动,而背后若隐若现的是无数人,或是无数人的代表。

这是一次由臣子和士绅们发起的反击。

朱瞻基选择了沉默和暂时退却。

这一步必然会很艰难,并倍感煎熬。

可朱瞻基坚持下来了,并把他打发到北边来‘度假’。

他这是怕我回去会暴怒吗?

方醒觉得朱瞻基大抵是学会了制衡,并领悟到了施政御下的规则,更多的想用各种制衡手段来维持局势的平稳。

你不该变成阴谋家!

方醒有些愤怒了,他觉得朱瞻基不该这般忍让,这会让帝王的权威被削弱。

可随即他又想起了自己对帝王权利的隐隐期待。

削弱难道不是你所期待的吗?

“伯爷,上岸了!”

当方醒踏上北方的第一天,一场大雪飘然落下。

……

“兴和伯自己带着两艘船去了?”

风尘仆仆的信使带来了方醒的奏章,朱瞻基却没看。

信使一路快马进京,整个人疲惫不堪。

“陛下,兴和伯带着家丁和一个百户所就走了。”

朱瞻基微微抬头看着虚空,然后摆摆手,俞佳过来带着信使出去。

“这是埋怨朕是妇人之仁吗?”

朱瞻基喃喃的道:“你们总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可朕却是如临深渊,战战兢兢啊!”

他起身走出暖阁,送信使出来的俞佳就劝道:“陛下,天气冷了,穿一件大氅吧。”

朱瞻基摇摇头,缓缓走出去。

宫殿建造在基座之上,所以坚固牢实。而皇帝站在无数人的肩上,却有些摇摇晃晃。

十月的京城,天空微微昏暗。

“这是要下雪吧。”

皇帝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下了台阶,俞佳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想起最近朝政平稳下的暗流,不禁心中一凛。

“陛下!”

宋老实永远都是那么的快乐。

天气冷了,他又开始了慈善人的事业,到处寻找被冻僵的鸟儿。

宫中因为多了不少树木,所以鸟儿也多了不少。

朱瞻基微笑道:“可找到鸟儿了吗?”

宋老实摇摇头道:“没有,它们都很精神呢!”

“是啊!那是因为还没下雪。”

朱瞻基站在台阶下面,问道:“太子呢?”

俞佳算算时间,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应当是下课了。”

朱瞻基哦了一声,说道:“去看看。”

一行人往文华殿去了。

等出了中左门之后,前方就见一顶轿子随意的丢在一边,而一群人站在树下,大气都不敢出的看着树上。

俞佳刚想喝骂,朱瞻基却已经缓步走了过去。

这一群太监宫女外加嬷嬷都是玉米的跟班,此刻这些跟班都仰头看着树上,人人哭丧着脸。

“殿下,下来吧!”

“殿下,小心些,别往上爬了。”

“祖宗,下来吧,小心摔了。”

“……”

树上的正是玉米。

又大了一岁多的玉米已经很灵活了,一脚踩着树枝,一脚悬空迈向身体右侧的树枝。

他背对众人,双手竭力抱住树干,小心翼翼的迈出了右腿。

小孩子再灵活,可对身体的控制力却无法和成人相比。

他的右腿猛地跨过去,踩在了树干之上。

树干一阵摇晃,玉米的双手竟然有些抱不住树干了。

他的身体极度后仰,最终还是稳住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就。

每日都被人盯着,这对于玉米来说就是个牢笼。

刚才他就打破了牢笼,从轿子里跳下来,然后爬上了这棵树。

他仰头看着枝叶上面的天空,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灰蒙蒙的天空在此刻的玉米眼中却是最美的天空。

可想到在等着自己回去吃饭的母后和姐姐,玉米小大人般的叹叹气,然后开始往下撤。

那些担忧的喊声已经停了,很安静,这让玉米完全发挥出了自己爬树的功力。

等站稳后,他边回身边说道:“回去吧。”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跟班们都跪在了地上。

玉米仰头,天真无邪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抱起来。

“父皇。”

朱瞻基皱眉看着他,说道:“为何要爬树?”

玉米说道:“父皇,儿臣想操练,可没地方,也不许。”

朱瞻基伸手下去,玉米灿烂的笑了,然后伸出小手。

父子俩转身回去,身后一群人没敢紧跟。

俞佳令人赶紧抬着轿子回去,然后自己拖在后面二十步的距离,远远的跟着。

“知道这种笑会有好处?”

朱瞻基突然问道。

玉米还是天真的笑着,说道:“父皇,不知道呢。”

“那你最近学了什么。”

玉米想了想,“学了好多字,还学了那些诗词,还背了好些东西,很忙。”

“忙些好,要认真的学。”

“父皇,先生呢?”

“哪个先生?”

“无忧的爹。”

“兴和伯……”

“对啊对啊!父皇,无忧说自家的爹好厉害,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都被教的好好的。”

朱瞻基满脸黑线的听着自家小子在嘀咕着和两个姐姐之间玩耍的事。

“父皇,儿臣有个人被人欺负了。”

小孩子突然转话题再正常不过了,朱瞻基问道:“哪个?”

“春梅!”

朱瞻基感觉到儿子的小手在用力,就握紧了些,说道:“春梅……朕记得她做事谨慎,怎么就被欺负了?”

若是玉米身边的人听到这话,估摸着会被吓个半死。

合着陛下居然对太子身边的人那么了解啊!

玉米仰头道:“父皇,春梅被打了巴掌,脸肿了,儿臣在门外看到的。”

朱瞻基说道:“那你就去查吧,去为她讨个公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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